“二哥，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欧左吉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从他的角度想，他能出海完全是拜林海所赐，而且先后两次得到林海十万两银子的资助，短短一年时间就跻身顶级华人海商之列。</p>
“自家兄弟不要说两家话。”林海拍拍左吉的肩膀道，“好好干罢，争取将来比你爹更有出息，这样欧二叔也能含笑九泉了。”</p>
这天晚上，林海把义弟带到了关渡的花艇上，淡水的娱乐业已经在不久前正式起步，目前也是采取官营模式，这也是和法家老祖宗学的，最早设立女闾的就是孔子说“微斯人，吾其披发左衽矣”的管仲管夷吾。</p>
关渡花艇的负责人是春花婶，她本来是不愿意重操旧业的，但架不住郑小宝软磨硬泡，最终还是接下了这差使。</p>
和在长崎时一样，欧左吉又点了两个清倌人，这下双飞狂魔算是实锤了。</p>
林海没跟义弟一起鬼混，老老实实地回家了，让春花婶负责花艇某种程度上也是作茧自缚，毕竟她和珠娘实在是太熟了。</p>
果然，这天夜里，珠娘在伺候林海洗澡的时候忽然问道：“你去花艇了？”</p>
“去了。”林海坐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中理直气壮回道，“我是公司总座，去下属部门视察一下怎么了？”</p>
“你要是敢去鬼混，老娘就把你那怪行货子给剁下来喂狗。”珠娘剑眉倒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她其实是知道林海去花艇上并没有做什么。</p>
“你来啊，来咬我啊。”林海哗啦一声站了起来，笑嘻嘻地把双手搭在珠娘的肩头，轻轻向下按压。</p>
“贼强人，又欺负人家……”珠娘扑闪着乌黑的长睫毛，在浴桶中盈盈跪了下去，精致的脸庞隐没在蒸腾的热气中，仿佛若隐若现的水中仙子。</p>
淅淅索索的水声响起，花瓣在水面荡漾，荡漾，又荡漾……</p>
好半晌过后，水中仙子忽然变身母夜叉，厉声喝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水都凉透了！”</p>
“嗯？水已经凉了吗？我给你倒杯热水，顺带再教你个新招式，叫做冰火两重天。”</p>
……</p>
七天后，许乐天从厦门返回，同时把萨尔瓦多迪亚兹给带过来了。</p>
“这么说，令尊是同意了林某的意见？”林海问许乐天道。</p>
“是的，果然不出林兄所料，那姓郑的在招安的当天晚上又反悔了，带着手下人船回到了魍港。”许乐天说着又道，“家父听说这事后，连连夸赞林兄有先见之明，所以决定照你的计策行事。”</p>
“侥幸猜中了而已。”林海谦虚了一句，接着又道，“姓郑的为何降而复叛，知道原因吗？”</p>
“据说是新任福建海防道蔡善继在受降时态度倨傲，同时要求郑贼将手下大半人船遣散。郑贼假意答应了下来，当天晚上就带着手下逃回魍港了。“</p>
许乐天说的这事其实林海在穿越之前就知道，来到明朝后他又在澳门听说过蔡善继。因为这人曾经当过香山县令，他一手制定的《制澳十则》至今仍是广东地方治理濠镜葡人的准则。</p>
林海接着又问道：“这个蔡道尊是浙江乌程人罢？我听说和郑贼是旧相识？”</p>
“林兄说得不错。蔡善继在十多年前曾当过泉州知府，当时郑贼之父郑绍祖是府衙中掌管库房的吏目。有一次郑贼在衙前戏耍，用石子砸中了蔡善继的额头，结果这蔡知府看他长得眉清目秀，最后竟没有责罚他。”</p>
许乐天说着又道：“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朱都爷耳中，所以又把赋闲在家的蔡善继起用为海防道，专门负责招抚郑贼，结果却不想弄巧成拙。”</p>
许乐天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说的这事不少史书中都有记载，林海本也是知道的，不过此时他却觉得这事可能未必是真的了。</p>
“乐天兄弟，我记得令尊好像说过，黄合兴那位大掌柜在巡抚衙门里颇有势力？”</p>
“确实是这样。”许乐天回道，“黄明佐这厮的嫡亲弟弟就是福建巡抚都察院的令史，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有二十年了，巡抚衙门中的胥吏基本都是这老贼的亲信。再加上他财力雄厚，所以历任巡抚都对黄老贼十分倚重。”</p>
所谓令史是正堂吏的一种，明代巡抚其实是钦差性质的，本官其实是都察院的御史，所以巡抚是没有首领官的，令史就相当于他的首领官。所以巡抚下面的令史虽然只是个吏员，但实际权力是非常大的。</p>
而且地方官上任伊始并不了解当地事务，很多时候只能依靠当地吏员，还有些死读四书五经的官员压根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于是也不得不依靠吏员。</p>
自明中期以来，吏员的权势越来越大，就连中央六部的很多事务都是由吏员来把持，比如嘉靖年间吏部文选司在铨选低级官员时，直接就由胥吏定夺，该司郎中并不过问。</p>
到了明末，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以至于顾炎武有言“今夺百官之权而一切归之吏胥，是所谓百官者虚名，而秉国者吏胥而已。”</p>
听了许乐天的话，林海总算知道黄明佐为何能与许心素明争暗斗几十年了，同样是依靠官绅，这两人还略有区别，黄明佐更多依靠官员，而许心素则更多依靠士绅。这两者很多时候本就是敌体，难怪黄、许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p>
“我料此事多半就是黄明佐在从中作梗，郑贼幼时那事只怕未必是真的，可能只是想把蔡善继推上去破坏招安而已。”林海说着对许乐天笑道，“看来这黄老贼比令尊更不想看到郑贼被招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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