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此事不要让许夫子知晓。”林海说着又道，“若是谢家有意，你告诉他们，我会在年底前后亲自去找他们的当家人谈。”</p>
送走阮美之后，林海回到后宅去奶妈那里看儿子，彘儿如今快要满周岁了，正是满床乱爬的时候，咿咿呀呀地甚是可爱。</p>
正逗儿子的时候，七仔突然跑了过来，大呼小叫道：“姑父，姑父，什么时候带我去东番啊。”</p>
这小子听说他爹回来了，这几天一直缠着林海说要去东番。</p>
“快了，大概过完年罢。”林海回了七仔一句，接着又去看彘儿。</p>
这娃也是命苦，一个多月的时候就在海上颠簸，乘坐海船从厦门到了舟山。等到满周岁后，又要去瘴疠横生的东番，只能是希望他福大命大了。</p>
山阴吴府，吴孟仁也在逗儿子，他的贴身丫鬟前不久刚给他生了个儿子，把他乐得合不拢嘴，这个丫鬟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了妾室。</p>
不过最近仁五爷比较忙，在绍兴府城和定海县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今天他又是刚从定海回来，一进门就跑到小妾那里看儿子。</p>
正当仁五爷逗儿子逗得正开心时，忽然下人来报，说是文四爷来了，正在花厅里喝茶。</p>
“有说是什么事吗？”吴孟仁感到有些诧异，他这个四哥很少会到他这里来，有事一般都是叫他过去。</p>
“没说，四老爷脸色不太好，估计不是什么好事。”那下人在一旁躬身回道。</p>
“知道了，你下去罢。”吴孟仁摆摆手让那下人退下，接着便来到花厅中。</p>
“四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吴孟仁走上前去，对文四爷道，“这大热天的，你有事叫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要亲自跑一趟。”</p>
“再不来，我只怕吴家上下将来都要死在你手上。”吴孟文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说，这次又去定海干什么了？”</p>
“四哥，你派人监视我？”吴孟仁闻言有些恼怒。</p>
“怎么？你不服气？”吴孟文说着又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阉党来往，你都当耳旁风了？”</p>
吴孟仁陪着笑脸道：“沥海所那事，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这不是想找回场子么？”</p>
“那也不是这么个找法，老五，我告诉你。你要再敢往定海跑，休怪我这个当哥的翻脸不认人。”文四爷在自己这个庶弟面前向来是颐指气使惯了，这时说出话来也是不怒自威。</p>
“四哥，我就不明白了。如今人人都想巴结魏公公，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避之不及呢？”吴孟仁对此表示不能理解。</p>
“道理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遍了，本朝从无权阉可以善终。”吴孟文说着又道，“更何况，今上自从去年五月落水以来，身子一向不好，这我也跟你说过罢？”</p>
天启皇帝朱由校去年五月在西苑划船时不慎落水，此后就落下了病根，这事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但吴家老大吴孟明当时是锦衣卫的高级官员，对此自然是有所耳闻。</p>
“这事你说过好几次了，但如今都一年多过去了，圣上仍然是好端端的……”吴孟仁仍是不服，在他看来，大哥也好，四哥也罢，都是太过小心谨慎了。</p>
“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但也一直未能痊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朱家皇帝有几个长寿的，我们宁肯少赚点钱，也不能把身家性命都压进去，难道我山阴吴家的子弟还能饿死不成……”</p>
吴孟文说着站起身来：“我言尽于此，你要是再一意孤行的话，我只能把交给你的生意都收回来了。”</p>
吴孟仁这时也有点毛了，当即回怼道：“四哥，海外生意是当初老爷子分给我的家产，你说收回就收回，凭什么？”</p>
“就凭我管着府上的生意二十年。”文四爷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你看我有没有本事说收回就收回。”</p>
文四爷说完这话摔门就走了，一向涵养极好的他这回是真动了火气，吴孟仁站在花厅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p>
良久后，他唤过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小厮，附耳低语道：“过一阵子，你悄悄去趟定海，看看潘七爷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p>
舟山那边，林海并没有停留太久，和许心兰交代了一下移民之事后，他很快就乘船南下了。</p>
到淡水后不久，米格尔从马尼拉回来了，带回了与菲律宾总督共同签署的条约。有了多明我会的斡旋，外加卡伦添油加醋地夸大林海的实力，塔沃拉总督很快就接受了现实。</p>
马尼拉条约基本在林海所设想的框架之内，西菲当局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毕竟他们在亚洲的兵力实在是太过捉襟见肘，光是对付荷兰人，以及苏禄、马巾达瑙这两个苏丹国已经是力不从心了。</p>
不过在生丝贸易方面，塔沃拉总督要求会友公司要在Pancada的框架内开展贸易，这是一个类似于倭国丝割符制度的统购统销政策，定价权基本在马尼拉这边。</p>
对此，米格尔尽了最大可能去争取自由贸易的政策，但塔沃拉却坚决不肯松口，并且表示如果要自由贸易的话，那可以把地点定在基隆。</p>
这是林海之前强调过不能答应的，只要有西班牙船出现在东番，那就会被会友公司视作入侵，最后米格尔只能选择同意。</p>
“干得不错，老伙计。”林海对米格尔带回的条约基本满意，接下来他打算开始攻占基隆南边的兰阳平原了。</p>
这是东番北部最适合农业耕作的一片土地，眼下是噶玛兰人的地盘，后者共计有七十多个村社，总人口在两万上下。</p>
若是把兰阳平原全部开垦为熟地的话，养活二十万人肯定是不成问题的。</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