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那寒砂早就不见踪影的虚无足迹,沿着空无一人的饭馆,走出大门,光亮如闪光弹一般在眼中绽放,然而这亮度却没法像刚才走廊那般逼得他眯上眼,因为在苦思冥想时的沐阳,可不会被这点轻微的震撼所影响。
远隔百米的广场中央,舞台的基底已经成型,铁质的骨架小小地在眼中占据着一席之地,要是没有近大远小的修正,那个舞台预估能站上百号来人。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从有到无,从虚到实,竟然只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这个时间明明只够沐阳与前辈寒暄套话,被上司无情压榨,充其量酝酿了几口唾液的时间,竟然能让这么一个舞台成型,让人不禁咬紧下唇,深感人种之间的差距。
“头疼,为什么我还要为薇尔夫人做事...真下头,该死。”
嘴中难得嘀咕抱怨,脚步非常不情愿地往广场中心迈,说到底,还是因为沐阳看到了寒砂平板上那令人心寒的字样,立马就对薇尔夫人产生了不信任。
“看来薇尔夫人的定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对我有利,难道说她今天一直让我办事,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让我乱跑,限制我的行动?”
心中的疑惑,与逐渐变大的舞台基底一并膨胀,直到站在了舞台边,抬起头,4米高的舞台能哄抬起演唱者的身价,也能让场下观众明白自己到底为谁崇拜。
但若靠近了,从下方压根就看不到上面的情形。
而心中的困惑,却依旧还在巨大化。
原本以为只有三个势力角角相碰,而原本被他仅仅当成了娼馆的老妈子的薇尔夫人,向沐阳亮出了身份,没有等到沐阳完全信任时再实行背刺,已经是很体贴了。
...把苏恩与温蒂拆散。
这便是那块平板上原本不打算给沐阳透露的重要情报,薇尔夫人的目的,竟然跟总管不谋而合,不知道的还以为温蒂是多么珍贵的人间国宝,不知道的还以为沐阳偷走了谁的心。
不过反过来想,有没有可能是寒砂故意透露出情报?也就是虚假的‘尾巴’,如果寒砂其实是总管或者宵语安插的奸细,以此来混淆沐阳的认知,把矛头全部丢给薇尔夫人,也不是不能认同...
只不过,沐阳并不太愿意这么想,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驮着一身肥肉,空虚地待在那张不会再有其他人与其共枕的大床上,寒砂算得上是唯一能好好接触的对象,如果说两人间这抹不言而喻的干系也不过是虚假的,那沐阳就不得不说服自己,天涯与海角代表的不仅仅是决心,还得是自己与真相的距离。
舞台周边依旧没什么人,莱茵与那两个地痞前辈站在搭建好的舞台基底上。
瘦弱的男人们一同肩上搭着一根钢柱子,看起来就厚实得很,毕竟这是得支撑住数十个演奏家歌唱家性命的重要基建,4米说高那也是高,要是着陆时不当,崴脚骨折那是理所当然,而如果是头朝下地摔落,颈骨骨折,那便是黄泉路上再相会了。
然而接下来,莱茵又打破了沐阳的想当然:只见她趴在舞台后幕的筋骨上,伸手向下面的两个没用的男人讨要钢管,而那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憋着粗气,咬着下唇连皮都咬破了,才把钢管抬离肩膀,而莱茵却仅用手指与腕部的力量,就将那根钢管完全掌控,手不颤气不喘,就把钢管放在了想放的位置上。
沐阳可从来未妄想过,能比钢铁更有安心感的,竟然是一只粗壮的臂膀,要是能靠在那臂膀上头,说不定眼前就会产生倚在城墙俯瞰天下的错觉。
就现在这副完成度,沐阳也想不到为什么还要自己来帮忙,难不成薇尔夫人期待着别种意义的帮忙吗?
绕到舞台背后,却莫名稀稀疏疏听见了慵懒的呼噜声,只见靠着舞台基底斜躺在地上,后脑勺还顶着那冰冷的钢管子的,是酒吧调酒师的醉山,他将预定搭建作为出演人员休息室的区域,用酒瓶和巨大肉身,还有含糊的梦话以及令人皱眉的呼噜声占领,他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还记得当时醉山跟总管争执喝酒问题,嘴上答应停酒,然而背地里却在没有工作的间隙,跑到这光明正大的饮酒,可算是把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信条展现得淋漓尽致,突出一个心大。
定睛一看,除了醉山手中的酒瓶子已经见底,旁边七颠八倒着的都是没开封的新货,这些没有任何标签的自家酿酒,反而勾起了沐阳的兴趣,这些酒究竟能比市面上那些品牌好喝多少——
等等,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些酒铁定好喝?
空气中确实弥漫着清新的酒味,但关键是,沐阳对这种味道似乎有点印象,弹就是没法立刻想起来,落花村可是他第一次来,又怎么会认为熟悉呢?
各种小酒沐阳当然不仅仅是略知一二,特乐依尔特产的自然不用说,从小就跟亨利人小鬼大的擅自摸索,而在外面世界的美酒也没在完成委托后少喝,尽管不是嗜酒如命的酒鬼,但美酒家的嗅觉可是实打实的。
“这特别的味道...(流口水)”
就像被勾了魂似的,沐阳迷离着双眼,将手伸向醉山怀中那仅剩数滴的酒瓶,他好像品尝上那么一小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