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怎么了——”
“别动,很快就好。”
沐阳操动着一根落染,轻触梧桐的肌肤,如触电一般的疼痛点醒了梧桐那迷糊的危机感,尝试缩回小小的脑袋,怎奈何沐阳的力量怎么都不输自己的一条细细的脖子,两眼泪汪汪地渴求着沐阳放过自己,或者说别弄疼了自己,别弄花了自己今晚要披露的可爱脸蛋。
紧绷眉头,集中精神,摸清楚与身体十分契合的落染魔力的走向,也多亏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到就连梧桐心脏的躁动,都能倾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却十分艰难的举动,纯正的特乐依尔人梧桐的脸上并没有附着来自外头的魔力,故沐阳不能用魔力来与之对接共鸣,只能靠着肉眼指挥着如针尖一般细的丝线,刺穿皮肤的层层阻挠,哪怕丝线的前进漫无目的,或者说就算被不知何物所阻挡住了去路,沐阳都只能继续深入,直到能碰上被囚禁在梧桐体内的魔力渣滓。
那漂亮的符石来自外头魔法世界,如果是便宜的次货,那蕴含的魔力将会无时无刻慈善地奉献给大自然,反向地馈赠,久而久之,如果买家再不使用,那符石也就会变成普通的漂亮石头。
这种在外头,也不过会作为酒后埋怨的一小节插曲,若在特乐依尔人身上,那就不是口水话那么轻描淡写能一带而过的了,将可能发生十分骇人的怪事。
风雪之壁阻断了大自然的怜爱,像一座超级钉子户般坐落在丰满着魔素的世界之中,就连唯一的天敌也不过是贴附在雪壁上,稀薄得不行的魔素压强,就算放置年单位的十倍的百倍以上,这股压力也不可能压垮无敌的障壁。
但里头保护的人民呢?
他们或许有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肉体,拥有着最具潜力的肌肉群,就算被无比坚硬的长矛刺穿胸膛,他们说不定也能一边吐着血,一边将长矛一寸一尺地,撕扯着血肉地拔出,还能硬撑着上演华丽的最后一舞。
但最坚韧,最强大,最无敌,这些夸大其词的永远都只是过分的修饰,这些粉饰之下的真实面目,永远都是破绽百出,千疮百孔,只需要小小的窟窿,就能让这伟岸的虚像走向灭亡。
而特乐依尔人就是这么一群外强中干,却只需要一小点的技巧,就能瞬间陨落,那就是来自大陆深处的魔素。
这是除了雪城人之外所有生命都会需求的另一种氧气,虽然浅浅的低浓度也只会导致特乐依尔人先天性的不适,顶多头痛个一整天,或者在马桶上上蹿下跳,嘴边不停说着粗口罢了。
而一旦浓度变高,却能成为最致命的毒气,杀人于无形,讲究一个你死我也死,无人生还的地狱。
符石上那低浓度的毒气一旦不小心流入到特乐依尔人那纯洁无瑕的体内,那自然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石头碰上岩壁。
魔力势单力薄,既不能立刻毒死宿主,也会因为与细胞的完全互不相容,导致四面碰壁,形成最有温度的囚笼。
到最后谁也不饶过谁,魔力无法流出体外,也无法消耗,无法共存。
而这些被囚禁的魔力,如受害者一般憋屈地积蓄的无助的怒火,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地开始腐蚀起皮肤乃至器官,对宿主造成难以磨灭的损伤。
沐阳并不清楚梧桐是什么时候接触到了那块符石,也并不清楚里头暗藏的魔咒是什么,但他只需要用落染吸出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就能避免最坏的后果,这不是什么正义的援助,只不过沐阳并不想任由眼前的可爱之人向深渊堕去。
颤抖的身体,反射着强烈而又软弱的不安。
在哪里...在哪里!
梧桐额头上的汗珠在颤抖的面皮之上畏首畏尾的滑落,滴落在沐阳的手指尖上,透彻的清凉带着温热。
这家伙...
多亏了这滴汗珠,沐阳才意识到,颤抖着的并不是眼前这位娇小的人类,而是自己。梧桐的脸颊以及梧桐那温热的汗珠,反过来包裹着沐阳的手指,害怕微乎其微的一点操控差错,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伤害到梧桐的身体。
然而被摸不清头脑的现状折磨的梧桐,反而没有对沐阳进行害怕或者责怪,安抚起了沐阳的心,使沐阳得以停下颤抖。
...谢谢。
大概经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接触,沐阳游遍了梧桐全身,尽管身型娇小,但沐阳精神力就好像经历过长达一天一夜的马拉松赛跑后,在瀑布的肆虐下悬吊在石墙边,再屏着呼吸游过大洋,最后在溺死的边缘不争气地活了下来时的状态。
被囚禁在梧桐体内的魔力,怎么找都找不到,而从梧桐健康的外貌来看,又似乎确实没有被影响到,但沐阳怎么样都无法容忍模棱两可的解答。
如果符石确实发出了光,那便说明蕴含在里头哪怕只有一根手指头,一滴水相当的魔力还苟延残喘着,就有十足的机会从梧桐欣喜而张开的口中滑入。
这会是例外中的例外吗??
沐阳神情恍惚地松开梧桐软软的面颊,瘫软着一般向后倒去,幸好凹凸不平的石壁恰到好处地抵在了背部,沐阳才不至于丢人地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