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亭下意识把视线移到赵硕身上,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可赵硕负手立在那里,竟只是微微垂眸看了眼跪地的老汉,未置一言。
陆安贵眼光也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赵硕,见他面上无波无澜,一时也猜不透他的情绪,顿了下,吩咐江顺:“江捕头,把他们好生安置好。”
江顺会意,上前一把抓住老汉的手臂想要扶他起来,那老汉抬眸瞥见江顺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像是突然被惊吓到一样,瞳孔猛地睁大,下意识缩了缩手臂。
那老汉的反应一点不漏地落在溪亭的眼里,她望着老汉微微颤栗的身影,又瞧了眼一脸假仁假义的陆安贵,稍稍迟疑了会,见赵硕仍是不为所动,不知怎的,她竟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站住!”
随即拔腿穿过人群,疾步走到那老汉跟前。
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平安和红叶根本来不及反应。
两人见她往前走,也只能急忙跟在身后。
其余众人听到有人喊‘站住’,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溪亭。
只见她弯腰把老汉扶起,拉着他手臂往后退一步,与江顺拉开距离。
“你是何人?”
江顺扶着挎刀,视线落在溪亭的手上,浓黑的眉毛皱成一条黑线,像是强压住怒火般,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溪亭昨日见识过江顺对待灾民时的凶恶嘴脸,内心本就对他厌恶不已,此刻对于他的威胁言语倒也不当回事,直接与他对视。
“我什么意思?如若不是我昨日亲眼见过江捕头和贵县众官兵之所为,我此刻怕是也要被你们一起蒙骗在鼓里了。”
陆安贵听到‘昨日’二字,眸中霎时闪过一丝亮光,紧接着瞳孔下意识缩了缩,半眯眼盯着溪亭。
而那老汉身子更是微微颤抖起来,溪亭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颤动,暗暗用力捏了下老汉的手臂,好让他稳住身子。
江顺的眸中顿时杀意四起,不着痕迹地将挎刀抽出一半刀鞘,警告道:“昨日何事?”
“何事?”溪亭反问了声。
随即愤恨道:“昨日此地民怨四起,官兵们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灾民兵戎相见,粥棚满地狼藉,竟看不到一粒赈灾粮,逼着灾民冲进县衙的粮仓劫粮。”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江顺猛地抽出挎刀。
陆安贵见状,上前按住江顺的手,甩了个眼刀,示意他把刀收回去,而后笑嘻嘻地来到溪亭跟前,“这位小娘子,你怕不是看错了吧?本县从洪灾一结束便开仓赈灾,凡是受灾百姓,按人口,每日皆可得米二两,领粥三次。怎会有你说的灾民劫粮之事?”
溪亭嗤笑一声:“县令大人,如若当真如此,那桃源县郊外躺的那一片奄奄一息的老人孩童又是为何?”
被如此反问,陆安贵顿时气得头上冒烟,“你......你这小娘子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将此人带下去!”
见有官兵要上前抓人,平安和红叶急忙张开双臂,护在溪亭跟前,“住手!”
林从泽站在衙前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景象,扯了下唇角,微微摇头道:“唉,这钱小娘子......”
闻言,赵硕的目光落在那个满脸倔强,不屈不饶的小女人身上。
沉默许久之后,淡淡开口道:“蠢货。”
林从泽轩眉一皱,还没来得及问,便被一道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