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长文作为他阿爹的儿子,继承了他阿爹的志向,自诩清流,要荡涤人间,如今不能在朝发挥,就在国子监找他们麻烦。
也不晓得哪个选他当的斋长,斋长虽然管事,但杂事也多,让景年当他都不乐意的,早上要比堂里所有人都起得早,吃饭还得赶在其他人吃完后。
当然,当斋长也有福利,除了手上那些管事权力,饭晚吃,可以多添啊,平日还能多跟博士、学正们请教,这是寒门学子最看重的。
景年不需要,景年只想睡懒觉,早上多睡一会儿都是好的,早床时候能多睡一刻钟,那快乐都是翻好几倍的。
他现在每天就是,以前得卯正起,偶尔还得提前,洗漱完去会馔堂用早饭,然后去升堂点闸。
现在他可以睡到卯时五刻,云廷准时叫他起床,起床后热水也是现成的,不用他自己再出去要水。
洗漱完了,直接坐下吃早饭,早饭也是云廷家下人送来的,他去取了拿回来,景年洗漱的时候,他将食盒里的餐食取出来,他洗好了,两人一起用早饭。
不用绕路去会馔堂,这就省了许多时间,悠悠闲闲吃完早饭,再结伴去彝伦堂前参加升堂。
说实话,以景年被人照顾惯了的厚脸皮,还觉得不好意思。
这样一来,云廷得起多早啊!
但云廷说他早起习惯了,每日要晨起打拳锻炼,他跑一圈去取早膳,顶多算个热身,回来后还要练一会儿。
等他练完了,刚好叫景年起床,然后一起吃早饭,再一起去学堂。
景年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云廷做点儿什么,人家这么照顾他,他还天天蹭饭。
景年心里都不知感慨过多少次“阿廷真好”,他现在是真心将云廷当作至交好友,被他的好暖得不晓得怎么回报,天天想跟云廷凑一块儿,学也好吃也好玩也好,都觉得有意思,比他上半个月在国子监有意思多了。
因为多了个知交好友,景年下半月在国子监,不觉得难熬了,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十来天过去,月考过后,国子监放假,监生们休沐一日。
景年站在自家来接他的马车前,拉着云廷的手依依惜别:“你明日真的不来我家吗?我阿兄一点儿都不凶,不吓人的。”
云廷心中好笑,陆景堂的名声还算好的吧,哪有他恐怖,也就是景年,会担心他,会害怕他被吓到。
“嗯,我明日有事。”云廷温声回,他清冷似冰的嗓音,如今在景年面前,就像春日被暖阳泡化了的溪水,潺潺清润。
“好吧……”景年没有追问他有什么事,谁还没点儿私事了。
他就是有点儿失落,原本想带阿廷见见他阿兄的,他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好友介绍给家人。
云廷心中不舍,景年总觉得麻烦他,其实他每日叫景年起床,投喂他吃东西,都乐在其中。
他想,景年定然是极信任他,最起码他在睡着的时候,若是有不信任的人靠近,会瞬间惊醒。
景年不一样,他都走到他床边了,他还埋首在被褥里呼呼大睡。
他叫他起床,景年没睡够不愿起,会哼哼唧唧跟他撒娇,软着嗓子喊他“阿廷”,想多睡一刻钟。
一声一声,心都快给他叫塌了。
有时他轻轻推他,景年便抱着他的手压在脸下,似乎这样就能继续睡下去,有意思极了。
若不是迟到会受罚挨打,云廷真狠不下心叫他起来,让他多睡一刻钟怎么了?他都那样哀求了。
看景年吃饭也是极有意思的,他总是很容易开心,吃到好吃的东西,眼睛都亮晶晶的。
每每吃到觉得十分美味的,一定会同他分享,若他不喜欢,景年也不气馁,言说人都有喜好,他再找他喜欢的。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会闲聊,聊餐食聊功课聊趣事聊以往见闻,无所不聊。
别看两人年纪都不大,去的地方可不少。
这时代交通不便,许多人一辈子也就待在一个地方。
但景年少时离家求学,书院的同窗来自天南海北,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许多地方风物。
后来又游学经年,苦是苦累是累,可也长了见识,将现实与书本对照,既读书也行路,收获满满。
云廷表面上在旁人看来,是个恶名昭昭的勋贵纨绔,这样的名声,许多人都以为他不学无术。
可是景年跟他接触后发现,现实跟谣言差别太大了。
云廷分明才学极好,他不考科举,四书五经不用深读,但他依旧能背能写,也有自己的见解。
他读史书兵法,游记散文,甚至世情,看过就记得,阅读面非常广。
他去过的地方也很多,哪怕没有言明,但景年听出来他对那些地方的熟悉,不是书本上的文字能够达到的程度。
而且两人脾气也很相投,云廷性子独,可是对景年十分包容。
景年别看他软乎乎好欺负的样子,其实倔得很,但对他认可的人,又亲近的不得了,谁都受不住他的讨好。
他嘴甜会捧场,经常哄得云廷心软如棉,不晓得怎么对他好,什么好都愿意给他。
这样两人,朝夕相处,自然是相处越发融洽,也难怪景年迫不及待地想将云廷介绍给他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