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给云廷夹了一筷子菜,笑嘻嘻道:“卫二哥也真是不怕打,要是被逮住了,可就惨了。”
云廷应了一声,景年又问:“阿廷,你喜欢喝酒吗?我家里还有几坛好酒,从我姐夫那拿的,原本……”
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让云廷察觉出点儿不一样来。
“原本怎么了?”云廷问。
“没什么。”景年笑了笑:“原本是姐夫拿给我宴客的。”
云廷微微挑眉:“没宴?”
景年鼓了鼓脸颊,有点儿小郁闷:“客人不见了……”
他后来还托兄长去找,找了挺久,都再没听说过余承平的消息,似乎这个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云廷心头一跳,想到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问:“哦?那位客人叫什么?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景年一无所知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跟云廷说:“是认识你之前见过一面的朋友,觉得很是面善可亲,原本约好一起去喝酒,我临时有事走了,忘了留地址,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云廷:“……”
面善可亲?这说的是余承平吗?
他以为景年已经忘了那个人,那张面具,现在处于半废弃状态,不敢拿出来用,又担心以后会用上不能彻底废弃,只能压箱底。
“算了不说了,以后若是能寻到他,我再带你见见。”
景年看着云廷的脸,忽然笑起来:“虽然阿廷生得比承平兄俊朗,可你们的眼睛,都是一样漂亮呢。”
他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其实余承平的脸实在平平无奇,反衬得那双眼睛分外出彩,景年记忆深刻。
跟云廷熟食后,他偶生这种想法,越想越觉得两人眼睛都很好看。
“欸,声音也有点儿像……”景年自言自语,说着笑起来,觉得很有意思。
云廷:“……”
他的心都提了起来,一时间不敢说话,就怕多说多错。
做面具的那个谁,不是跟他保证,除非面具掉下来,或是身形其他地方露出马脚,否则绝不会有人将面具跟他本人联系起来吗?
他也不想想,除了景年,谁会盯着他看,谁会对他熟悉到这种程度。
有那个胆子的没那个心,有那个心的没那个胆,景年大概是最熟悉云廷的人了。
以前还能戴一张面具糊弄过去,现在他要是再戴张面具,恐怕光凭身形,景年就能认出他来。
至于余承平,一面之缘而已,那会儿景年光注意他眼睛了,时间过去这么久,只记得他似乎挺高,其余步态身形,实在印象不深。
好在景年只是一时话赶话想到而已,跟云廷浅提了几句,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开始吐槽他看的那本话本子。
两人边吃边聊,吃得也还算快。
最后一碗甜品收尾,景年拦着不让云廷收拾桌子,催他去洗漱:“你快洗洗去睡会儿……”
云廷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年他几乎不愿意在锦乡侯府安稳待着,四处奔波,哪里都去过。
有一回跟船出海,遇上巨大的风浪,船翻了,他和两个手下抱着船板飘了好几日才到他们平日补给的小岛。
中间几乎没合眼,就怕眼睛一闭就不知道飘哪去了,或是沉进水里。
那不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活的这近二十年,遇到的凶险可太多了,多到云廷已经习以为常。
他只是不甘心,不愿意认命。
这次回京之前,还睡过几个小时,昨晚也睡了,只是起了几回夜而已,他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景年心疼。
云廷触及景年心疼的眼神,像被烫到一般,第一回不敢与他对视,迅速撇开头。
景年收拾好了碗筷,全装进食盒里,去净了手,见云廷坐在床边发呆,走过去坐他床边,笑吟吟道:“快睡吧,昨夜你守着我,现在我守着你,你放心睡,我看着漏刻,绝不会让咱们迟到的。”
越说越来劲,平日都是云廷守着他,他生病、受伤,都是云廷照顾他,这是第一回他守着云廷。
景年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推着云廷躺下去,还去摸了把扇子,似模似样地给云廷打扇扇风。
丝丝凉风拂面而过,刮得云廷心头火热,他素来警醒,景年温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烫得他浑身发燥,如何也睡不安稳。
这怎么睡得着……
云廷僵硬地躺在床铺上,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管是因为近旁有人,还是因为那人是景年,两者相加,他这一觉是睡不下去的。
但景年一片好心,他不忍他担忧,便闭着眼睛装睡。
他装睡的技能可比景年强多了,表情平静呼吸平稳,景年一点儿没察觉,打扇的动作都小了许多,生怕吵到云廷睡觉。
云廷身上发热,心头发甜,一想到景年守在他身旁,心里便软成一片。
原本只是想装一装哄哄景年,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