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寒闭眼往榻上颓废地一躺,道:“我只是说要给公冶言思选个老师,他们就恨不得把屋顶掀了,全都想推自己的人上位。”
“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温陵问。
“本来没有,后来郑方孔提起一个叫华容修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可是所有人都反对。”
郑方孔就是户部尚书,也是郑贵妃的父亲。
“既然所有人都反对,那你为什么还觉得他合适?”
公冶寒用充满无奈的语气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总结出一个经验,只要他们都同意的,就一定是在给我挖坑,只要他们都反对的,就一定是对我们有利的,所以他们越是反对,我就越觉得这个华容修好。”
“唉~”说完,两人齐声叹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温陵开口提议道:“要不......我们携款出逃吧,我最近砸锅卖铁也赚了不少钱,绝对够我们后半辈子了。”
公冶寒倏地睁开眼,猛地坐起来,眼里泛着光问:“你刚才说什么?”
温陵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之前还说要为康王一家报仇,现在遇到点困难,就想打退堂鼓。不怪公冶寒会这个反应,她都想抽自己一耳光。
她立刻悔过道:“没什么,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公冶寒眉毛瞬间塌了下去,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温陵又叹口气,道:“在宫里看账本也看不出点什么,过几天我出宫一趟,做个市场调研,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公冶寒还没从刚才的伤心中缓过来,又听到温陵要出宫,反对道:“不行,现在出宫还不安全,万一那只海王八狗急跳墙怎么办?”
温陵却不以为意:“不会的,他是王八,不会跳墙。”
公冶寒:“......”
察觉到身后的x光,温陵只好正经道:“我微服出宫,尽量避人耳目,再说他现在没了禁军,借他十个胆子,他还能当众杀了我吗?”
公冶寒还想说点什么,温陵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不能整天在宫里坐吃等死,粮食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
大乾上京的繁华程度堪比孟元老笔下的东京城: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竟驻,宝马争驰。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温陵第一次出宫,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左看看,又瞧瞧。
由于他们企图屯粮的事情不能被平王察觉,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逛粮店,只能把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捎带着一起逛了。
逛了大半天,这个市场调查温陵是越做越绝望。
大乾的民生其实已经被原主皇帝搞得凋敝不堪了,之所以还能维持住上京的繁华和表面的昌盛,是因为大乾不抑商,且国库的主要税收来自于南方的一年两熟甚至一年三熟。
可是据公冶寒说,两年后的蝗灾就是发生在南方。
家里唯一能挣钱的病倒了,那毁灭起来简直就是摧枯拉朽。
所以,虽然现在是丰年,粮价也低,但温陵要屯下足够全国大约一亿生齿的口粮。
她手里这些钱根本就不可能!
看完了最后一家粮店,温陵回到马车上靠着车壁独自绝望,手里的折扇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
青杏掀开车帘提醒道:“主子,您都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用饭?”
经青杏一提醒,温陵也感到饿了,便道:“那就先在附近找家酒楼吧。”
马车辘辘驶到一家二层高的酒楼前,两人在二楼找个了雅间,点了几个小菜。
酒楼里的客人不多,菜上得也快。
温陵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饭吃到一半,忽听外面大堂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又听到急速关闭门窗的声音。
一家原本正常开门迎客的酒楼,眨眼间门窗紧闭,光线昏暗,伙计、掌柜,厨子全都变成了府丁。
青杏立刻慌了起来,出门查看,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挡了回来。
公冶风带着几名府丁堵在了门口。
“平、平王殿下。”青杏后退着回到温陵旁边。
温陵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吃饭,直到一双白色缎面绣云纹的靴子进入她的视线。
“刚才有人说看到温贵妃女扮男装出宫,本王还不相信,后妃怎能私自出宫呢?没想到竟是真的。”公冶风道。
温陵放下筷,拿起帕子擦擦嘴,不说话。
这男人终于不叫她“陵儿”了,每次听到都起鸡皮疙瘩。
她也知道公冶风说这话是在试探她和公冶寒的关系,他大概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就倒戈了。
可这男人的脸皮真是厚啊,上次都打成那样了,还敢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