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一行自从接了赦令,便日夜兼程地从西海出发,终于在二十九这一日进了京。傅清初早就在傅家门口等着了,远远地见马车过来了,还未等马车停下,便迎了上去。
“不肖女傅清初,叩见母亲大人。”傅清初跪在车前,早已泪流满面。
陈夫人被人搀扶着下车,还未站稳便先哭了起来,忙去搀扶女儿:“我的儿啊,快些起来。”
母女未语泪先流,抱头痛哭。一家子从车上下来,想起这一年多来的种种,都围在傅清初身旁痛哭流涕。
绿蔓见了亦是忍不住动容,劝道:“这是喜事,快都别哭了,外边冷,先进屋吧。”
傅清初这才止住泪水,扶着母亲进屋。
司徒策早就安排人洒扫干净,家中摆设一如以往。陈夫人看了,又不禁勾起回忆,忍不住落下泪来。
傅清初扶母亲坐下,安慰母亲道:“往后都会好了,母亲不要太伤心。”
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哽咽不语,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辛苦你了。”
摸着母亲粗糙不已的手,傅清初只觉得一阵心酸,忙摇头道:“女儿不辛苦。”
伴君如伴虎,陈夫人怎会不知道女儿的辛苦?她一脸心疼地看着女儿,转而对身旁的绿蔓道:“姑娘,今晚清初能留下吗?”
绿蔓看着眼泪水涟涟的陈夫人,又见一脸戚戚的傅清初,笑道:“我回宫禀告陛下便是。”
闻言,陈夫人的脸上方才有一丝笑容,“还请姑娘回禀陛下,老身明日进宫谢恩。”
绿蔓笑着说好,也不愿打扰傅家天伦团聚,便对傅清初道:“姐姐,那今晚我先回宫,禀明陛下。”
傅清初点头说好,送绿蔓出门。
见宫里的人走了,傅清初的那些妹妹弟弟,这才围上来,抱着傅清初嗷嗷大哭。傅清初一手一个,哭着说回来就好。
“快别哭了,路上饿了吧?赶紧洗手吃饭吧。”傅清初摸着堂妹的头,笑道。
小娃娃们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说可以吃饭了,又各自找各自的娘,说是要吃饭。
傅清初抬头,见母亲只是含泪站着,笑着迎上来,“走,咱们一起去吃饭,女儿还有许多话要与母亲说呢,不吃饭没力气听。”
闻言,陈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
晚饭后,傅清初伺候母亲洗漱睡下,自己方才洗漱好,钻进母亲的被子里。她抱着母亲,使劲嗅了嗅母亲身上的味道,“阿娘好香啊。”
陈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哪儿有什么香?”
“是阿娘身上独特的香,别人都没有。”
陈夫人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她蹭进母亲怀中,笑道:“不管多大,都是阿娘的女儿。”
陈夫人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像儿时哄她睡觉一般,“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边塞苦寒,阿娘受苦了。”说起这个,傅清初心中不由得有些心酸,“是女儿无能,不能早日救阿娘脱离苦海。”
“说的这是什么话?”陈夫人擦点她脸上的泪水,“我的宝贝女儿已经很了不起了。”
“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她抱着母亲,语气委屈得很。
陈夫人笑了笑,“不分开了。”
“我要天天陪着阿娘。”
陈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点了点她的鼻子,“天天陪着阿娘,是不当差,还是不嫁人了?”
“不当差的时候陪阿娘。”傅清初笑道。
说起这个,陈夫人也忍不住好奇,“我听赦令,说是你救了陛下,这一路上我也不敢打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傅清初想了想,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乃至于司徒礼谋反的事都一一与陈夫人说了。陈夫人听了,只觉得后怕不已,连连感叹。
“若不是徐将军及时赶到,为娘怕是见不到你了。”陈夫人一脸心疼地望着女儿。
傅清初笑得不以为意,“都过去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陈夫人点点头,叹道:“手足相残的人伦惨剧,生在帝王家,倒成了稀松平常。”
“谁都想当皇帝,但皇位就只有一个,便只有手足相残了。”傅清初叹了口气,不敢想以后。
“你在陛下身边,亦是要小心行事,将来若是……”陈夫人想了想,没有往下说。
“若是什么?”傅清初好奇地追问。
“为娘是想,日后皇子夺嫡,你万不可重蹈我们家的覆辙。”陈夫人笑了笑,“可是想想,那得多少年以后啊,兴许你都出宫了。”
闻言,傅清初一时间有些感慨,她这辈子,兴许都出不了宫了。却又不好向母亲解释她如今的身份,只得道:“是啊,那得多少年以后啊,咱们先过好当下,日后的事日后再想。”
她又与母亲说了许久的话,陈夫人一路上车马劳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她笑着给母亲掖好被子,抱着母亲亦是滑入梦乡。
……
陈夫人本想第二日进宫谢恩,但宫里传来旨意,说是不必了。除此之外,还额外赏了些吃的用的,还让李平亲自送来。
傅家一家子跪谢皇恩,李平笑着扶陈夫人起来,“夫人一路劳顿,陛下特下旨意,让舍人陪夫人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