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条,臣以为尚有不妥。”程岸皱眉道。
景朝爱惜人才,凡是有官职的,家中赋税皆免。除此之外,皇亲国戚,道观寺庙亦不用交税。
官绅不纳税,这是约定俗成的,千百年来的规矩。
如今,司徒策要官绅一体纳粮,这必然会遭到士族的激烈反对。
“有何不妥?”司徒策笑着问。
“陛下,不是臣不愿纳粮,是您已将丁税改为户税,按照土地的多寡来征收。如此一来增加了世家大族的负担,他们必定反对,就算陛下有心推行,到了下边也寸步难行。恳请陛下三思而行。”程岸起身,躬身行礼。
闻言,司徒策笑了笑,看着程岸问认真地道:“老师的忧虑朕知道,但老师也是寒门出身,应该深知寒门子弟的不易。皇亲国戚,世家大族,甚至是那些道观寺庙,空占着良田千顷,于国于家却一毛不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让他们纳点粮怎么了?”
“臣知道陛下心怀百姓,可是此事还是不宜过快,若是激起哗变,恐对陛下不利。”程岸一脸担忧道。
“哗变?”司徒策笑了笑,“兵户早已不堪重负,朕减轻了他们的负担,他们哗变什么?若是真有人不怕死,朕就要看看,是他们变得快,还是朕的刀快。”
闻言,程岸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想来,卢定岳手握重兵,崔起内震朝臣,哪儿有人敢有二心?
“但此政推行必定遭到反对,陛下事先要有个准备。”程岸沉声道。
“朕明白,那就辛苦师父了。”
“陛下言重了。”
……
“今日我将草案拿给了师父,让他拿给舅舅与张侍中看,如果没有异议,春闱过后便昭告天下,改租庸调为两税。”
所谓租庸调,即以人口为基数,不论土地、财产的多少,都要按人口数量交纳同等数量的绢、粟,都要向朝廷服役。
司徒策改租庸调为两税,即按照土地的多寡好坏,夏秋各征收一次田税,改丁税为户税,根据田地的多寡和好坏来征收税银,田地多的多交税,田地少的少交税,没田地的不交税。同时还免除其他杂税。
如此一来,既简化了收税的程序,也减轻了少地无地百姓的负担,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怎么会没有异议呢?”傅清初笑了笑,“人家想方设法,将百姓的土地搜刮到自己手中,你一下子就将粮食收上来了,肯定有人反对嘛。”
司徒策冷笑一声,“他们以为我说整饬税法,是说着玩的,这次可不是狼来了。”
“我倒希望那七姓的人闹起来。”傅清初笑了笑,“他们闹得越厉害,就越有理由将他们贬得远远的,好给别人腾位置。”
“舍人好谋划。”司徒策笑道。
“哎呀,想着以前都是他们弹劾我家如何如何,风水轮流转啊,轮到我弹劾他们了。”傅清初想想就高兴,“得去哪儿好呢?岭南?”
司徒策将傅清初的内史舍人改为了中书舍人,随侍圣驾,可直接参与到中书省的事务中。
闻言,司徒策忍不住笑出声来,“公报私仇哦。”
傅清初点点头,也不否认,“是有点儿,但他们不闹事,我也报不了啊。”
司徒策笑着牵起她的手,看着她笑道:“帮我把那些不听话的,都处理干净了。”
“遵旨。”她一脸郑重地点头,又惹得司徒策笑了起来。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今晚过来陪我吧。”
“应该陪皇后。”
司徒策:“……”
“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司徒策一脸无语。
“应该信守承诺啊。”她说得认真,“她最近可乖了,还给我熬了汤。”
司徒策笑了一声:“什么喝了容易怀孕的十全大补汤?”
闻言,傅清初也忍住笑了一声:“没那么夸张,今天说了,好像是鲫鱼汤。”
“这丫头,还认真。”司徒策笑道,“把汤喝了,过来陪我,都几天了,身上还没干净呢?定是她骗我的!”
傅清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你们兄妹之间谁骗谁都可以,不要扯上我,会被骂死的。”
司徒策不以为意,“今晚保证不骂。”
傅清初有些疑惑,就见司徒策抬眼喊人进来。
“奴才在。”李平躬身进来。
“去皇后那儿将皇后给傅舍人熬的汤端过来,再把这封信给皇后。”说着,从一堆奏疏里抽出一封信给李平。
李平接信退下,傅清初忙问:“徐轸的来信?”
“不是来信,是来人。”司徒策笑道,“前日就到的,她霸占着你,我就让她多等两日。”
傅清初:“……”
不得不说,司徒策与程纾禾真的是一对好兄妹,但凡对方让自己有一点不痛快,一定要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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