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闻言如遭雷击,睁大眼睛,半晌没有言语。
良久才回过神来,八尺高的汉子,眼中竟已充满泪水。
“信飘零半生,眼看着秦国压迫天下百姓,将要有希望恢复故国,却没想到出了一个二世扶苏。司马兄可知信为何来此寻你?无他,信深感复国无望矣,便是希望见你最后一面,信便舍弃一身抱负,归于乡野!”
司马砺没想到韩信这次来找自己,竟是已经心灰意冷,前两天丝毫看不出来。
“韩兄何出此言?韩兄这些年在淮阴,受尽冷眼流言,从不曾有丝毫气馁,如今却意志消沉?”
韩信擦了擦眼角,长舒了一口气。
“先前所受苦难,乃是因为秦国如此为政,必将山崩,信复国有望,虽受尽苦难,甘之如饴。皇帝死后,信欣喜若狂,以为时机终于到来,不出两年,秦国必然烽烟四起。”
“熟料二世扶苏即位伊始,不顾天下非议,强令停修几项大工程,又减轻徭役、改良农具、修订律法、开拓江南等等,此时信已经预感秦国将要逐渐稳定。及至传来谷水大捷的消息,信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秦国必然将在二世扶苏手里蒸蒸日上。”
“所以,信在淮阴听闻谷水大捷后,便浑噩数日,决定来咸阳与司马兄道别,自此归隐乡野,不再妄图复国称王。”
司马砺听后感叹不已,他一直以为韩信对什么都不在乎,却没想到心中竟有这么强的执念。
“韩兄,虽不知陛下为何如此了解你,但这两句话却不像在讽刺你,反倒是鼓励你的意思。如今天下已然归于郡县,不可能再有机会裂土称王了,可封相拜将的机会仍旧很大。”
“陛下既然隐瞒了谷水大捷的详细过程,想必这次大捷不过是对戎狄开战的前奏。以韩兄一身本领,熟读兵法,必然有机会施展抱负。”
“至于国仇家恨,韩兄虽然身为韩国人,可即便韩国未曾灭亡的时候,韩兄的宗族可曾受到韩王一点恩惠?六国终成过往,《四经歌》中的国为大秦、人为秦人,私以为,不久将要实现了!”
见韩信还有些犹豫,司马砺接着道:“陛下临走时说,如果你能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便去渭水别苑找尉迟。”
韩信抬起头,疑惑道:“渭水别苑作何用?尉迟又是何人?”
“渭水别苑原是陛下别宫,如今正在改成大秦军府,作何用不得而知。这尉迟与我同年入学宫,乃兵家之人,现在已经官至右护军,深得陛下信赖。既然让韩兄去寻尉迟,想必有让韩兄进入秦军之意。”
韩信有些疑惑:“看来陛下真的很了解我,这是为何?”
司马砺摇摇头:“我也不知。”
韩信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既然同年入学宫,那尉迟已经是右护军了,怎么司马兄还是待诏博士?”
司马砺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唉,韩兄有所不知,当年陛下召见了我和另外两人,一共三人,尉迟现官至右护军,另一人名孑吴,现在已经是一郡之郡守了!”
韩信有些惊讶:“以司马兄之才,不若两人乎?”
司马砺轻叹一声:“非砺自夸,砺自认为较之不弱。只是不知陛下有何考量。”
随即话锋一转,爽朗笑道:“不过修书一事也算功莫大焉,如今又命我长沙赴任,前途还是有的!”
“倒是韩兄,砺窃以为,应该抓住这次机会。”
韩信点点头:“容我仔细思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