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本就烦闷,被樊哙没头没脑地一吼,恼羞成怒,用力捶了一下床侧的五色云纹织锦屏风,冲他喝道,
“樊哙,你今天是要造反啊你!你且给老子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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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皆被皇帝的暴怒吓得一惊,见樊哙胸膛不断起伏,面露不甘之色,还张口欲辩,吕雉忽道,
“樊哙,你身为大将,纵然一片赤诚,想为陛下建功,也不可意气用事。
我问你,你可曾去过漠北?你可熟悉大漠的地形地势?
咱们眼下有多少能与之匹敌的骑兵,有多少快马?又有多少愿意继续打仗的兵士?
即便将士们舍身用命,咱们在大漠没有郡县、没有屯田,粮草和补给怎么办,靠从天而降吗?”
她语音温和,声调也不高,却隐隐透出金石之气,掷地有声。
几名常年带兵的宿将,知皇后句句问到了点子上,自是哑口无言,便也不再随着樊哙聒噪,只是叹气。
大漠不同于中原,一旦孤军深入,军需后备、粮草供给、中途接应,都务必考虑周全。
“况且,昨日萧丞相方说,遍寻洛阳城,找不出四匹同色同高的壮马,他每日上朝,只能乘一辆牛车。
陛下与我的宫中,都想着尽力节省,就连你们每人前面这铜案,也都是秦时的旧物。
樊哙,你要带十万大军奔袭,这军费,又将如何凭空变出?”
见刘季频频颔首认同,樊哙也重重唉了一声,颓丧地瘫坐在木枰上。
鲁直如他,终于听懂了皇后的意思,眼下,国家最需要的是清静无为,与民休息。
若执意去打匈奴,怕不是要激出第二个陈胜、吴广啊!
刘敬见缝插针地说,
“臣有一计,已写成奏疏,请陛下御览——”
“哦,对,刘敬上了个和亲之策,朕说与你们听听。”
刘季看了一眼身侧的吕雉,不动声色继续说,
“和亲的意思嘛,就是我朝嫁个公主过去,嫡公主为上佳之选,宗室女亦可,与匈奴单于结为昆弟,以换得边塞和平。
大家意下如何啊?”
闻言,出身沛县的几位元老,皆大叫“不可”,而剩下的人低头不语,竟是齐齐扭脸去看张敖。
毕竟,已到婚嫁之龄、适合去和亲的嫡公主,说得不就是与他定亲的鲁元公主吗?
心知刘季必有此试探,始终沉默观察的张良也循着大家的目光望去,好奇在这种两难的局面之下,张敖将会作何反应。
只见张敖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青白,抬起头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果断地抿起了嘴,只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温顺地跪坐着,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张良无声地叹口气,还是太聪明了,聪明得挂了相、现了形,他极力想饰演一个除了忠心以外、丝毫其他情感都没有的诸侯王,却注定瞒不过这对帝后的眼睛。
吕雉盯了一眼张敖,又看向刘敬,
“刘敬,你的意思是好的,想为我朝争取数载韬光养晦的时日罢了。
不过,我倒有两计,想来比和亲更好,其一为‘移民实边’,其二为‘开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