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如何幽静、淳朴的乡村景色。枝林茂盛,夹于两道旁,时值晚春,和风吹过,阵阵槐花香气沁入心脾,好不惬意;百鸟鸣唱,啾啾悦耳之声,飘入耳中,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萦回的曲径之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车上篷布盖顶,显然有眷属在内。
在车的前头坐着的除了车夫,还有一位锦衣玉裳、英俊潇洒的白衣青年人。
那青年人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淳朴的乡村美景,一边饶有兴趣地与车夫交谈着。
一会儿,车停下了,那青年人下了车,对车中道:“娘,到了。”一边掀起了车帘。
一位六十岁左右、头发半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慢慢地下了车。
那青年人给了车夫一些银两,车夫掉头走了。那青年扶着老妇人走进了一家庭院。
这是几间茅屋草舍,土墙土埂,院中锅碗瓢盆,却摆设整齐。几个毛头小子正在院子里打陀螺玩,女主人则站在鸡栅栏旁边,咯咯咯地喂鸡。
那青年人扶着母亲进了院子。
女主人听见声响,回身,见进来的二人穿着华贵,仪表不凡,不由一愣:“你们找谁?”
那青年人笑微微道:“大嫂,请问这是应传霖应大哥家吗?”
女主人道:“是啊,请问你们……”
这时,房中脚步声响起,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壮大汉已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那青年人抬头,望着那大汉叫道:“师兄——”
大汉愣了一下,他盯着那青年人看了好久,半晌才道:“你是……凌师弟?……”
原来这青年人正是凌云。他望着那大汉激动道:“是我啊,师兄,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啊!凌师弟!”大汉又惊又喜,一把抓住凌云的手,兴奋地叫道:“师弟,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久别重逢,二人激动不已。亲热了好久,那大汉才道:“师弟,你是刚刚到的吧,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真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凌云笑道:“我就是想给师兄一个惊喜嘛!”
“瞧你,还是不改这脾气。以前在天山的时候,不知为此挨了师父多少训斥,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大汉数落道。
凌云只是笑。大汉回头望着老妇人道:“请问这是——”
“这是家母。”凌云又对阮夫人道:“娘,这就是我常与您老人家提起的、我最要好的大师兄应传霖。”
应传霖与阮夫人见过了。
应传霖又向凌云道:“来,让我也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俞氏。”
又把旁边几个戏耍的小儿叫过来,一一介绍道:“这是你的三个侄儿,大毛、二毛、小毛,这是你的侄女紫燕。快来,见过你们的奶奶,见过你们的师叔。”
紫燕怯怯不语,二毛、三毛却直冲凌云挤眉弄眼,只有大毛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师叔。”
应传霖让妻子去准备饭菜;又请阮夫人到房中安歇。
俞氏指挥着四个孩子忙里忙外,不亦乐乎。
凌云道:“瞧你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师兄,我可真有点嫉妒你了。”
应传霖道:“怎么,弟妹还没有为师弟生个公子么?”
凌云笑着摇摇头道:“什么弟妹?你师弟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怎么?师弟现在还是自由之身么?瞧你师兄,都已经做了四次爹了!”
凌云笑了笑没说话。
应传霖道:“师弟,不是师兄我说你啊,你的眼光也不要太高了啊!
“对了,我们俞家集有个姑娘,姓莫,名叫水灵,可是我们这有名的美人,知书达礼,而且又聪明又贤惠——师弟,你若是有意,师兄上门为你说合一下如何?”
凌云笑着摇摇头道:“再说罢。”
应传霖笑道:“怎么了?你说你都多大了——要是我没记错,你今年二十有三了吧,怎么还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心啊?”
凌云笑道:“师兄,咱们先不要谈这些了,好不好?”
应传霖道:“怎么了?”
凌云笑了笑道:“没怎么,就是不愿意太早成婚。”
应传霖用手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小子的鬼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你说你都多大了,还是改不了你从小爱玩爱闹、不受束缚的性子吗?
“你是怕成婚以后,拖男挈女,妻儿老小的,时刻挂怀,不能潇洒不羁地做你的事情吧!”
凌云笑道:“还是师兄了解我啊!”
“你呀!……”应传霖道:“对了,怎么师弟忽然想起来这么大老远地来这里看我啊?”
凌云笑道:“怎么,师兄难道忘了当初在天山学艺的时候,我们的十年之约了吗?”
应传霖怔了一下,遂而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嗨,瞧我这记性!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忘了?该罚!该罚!”
凌云大笑道:“师兄如今儿孙满堂,尽享天伦,当然是乐不思蜀,怕是早就把我这个师弟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应传霖有些窘迫道:“哪里哪里,师弟取笑了!”
原来说起来,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应传霖十六岁,凌云十三岁。应传霖艺成下山,与还在天山学艺的凌云告别。
师兄弟们感情深厚,依依惜别,当时应传霖便与凌云许下十年之约,约定好十年之后,无论身在哪里,都要想方设法与对方见上一面,以倾诉衷肠,互道离别之情。
如今十年过去了,凌云不远数百里、从京城风尘仆仆地赶来践约,而应传霖竟然忘了这事,也难怪会被凌云数落了。
这时俞氏已经备好了饭菜酒席。两人开怀畅饮起来。应传霖道:“粗茶淡饭,农家腊酒,师弟莫要见笑。”
凌云道:“师兄何出此言。想当年我们一起习文练武时,吃的不也是这样的酒饭么?想那时,你我是何等的逍遥自在,纵然练武再苦再累,现在想来也十分令人神往。”
这时,俞氏过来道:“你们哥俩别只顾说话,瞧,饭菜都凉了。”
凌云笑道:“对,咱们闲言少叙,只说眼前。多年不见,好久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切磋武功了。师兄,今日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怎么样,咱们是不是再来个把酒论剑,一绝雌雄?”
应传霖道:“这个,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我的武功已荒废多年,想来必不如你了。”
凌云道:“师兄,你又谦虚了。”
应传霖又道:“不过师弟,这些年你可是够风光的。武功盖世,名扬四海,说的应该是你大名鼎鼎的凌统领吧?现在师弟可谓名利双收,感想如何啊?”
凌云道:“师兄,你又何苦挖苦我?我那点三脚猫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师兄你还不知道么?若比起师兄来,我只好甘拜下风了。
“其实,凭师兄的才干,若能在吕大人跟前略尽绵薄之力,一定会胜我百倍。待我有机会向吕大人举荐一下,吕大人慧眼识人,师兄一定会得到重用的——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应传霖含糊其词道:“我无意为官。这个……以后再说吧。”
这时,俞氏走上来道:“饭熟了!”
应传霖道:“酒还没喝过瘾呢,怎么这么急?”
凌云道:“酒已差不多了,快招呼侄儿们一起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