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全,见到了凌云,便告诉他说:玉卿成有封重要的字鉴要交给他。
凌云便问是什么字鉴;王全急忙取出那封字鉴双手交给了他。
凌云向王全称谢后,遂拿了字鉴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拆开了字鉴,却见上书:“凌统领,见到字鉴后请与绸缎庄一叙,有要紧事相商,切切!玉卿成。”
凌云不由心中纳罕,不知道玉卿成这么急着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他抬头望望天色,已是日薄西山了;于是便回去换了件衣服,转身往外走。
浣玉在后面道:“喂,你怎么这么急啊,晚上别忘了回来吃饭!”
凌云随口应道:“知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浣玉摇头叹息。自她来到白云轩后,整日与阮夫人在一处,一天到晚难得见凌云一面。即使见了,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今天的情形一般。
再说凌云,一见到玉卿成的字鉴,便很自然地把此事与昨晚的案子联系在了一起。
玉卿成这么急着见自己,莫非对肖勇年抑或欧阳贞的事情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不成?
远远的,当他的视野所及处刚刚能看到绸缎庄的门口时,他便能看见门口已久久伫立着一个人,正殷切地向这边张望。
是管家周三申。
当周三申一看到凌云,立时兴奋起来,欢笑着迎上来,连声道:“凌统领,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有要事在身,不肯赏脸呢。”
凌云道:“你们玉老板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周三申道:“您不了解我们老板娘,有些事她不说我也不敢问。不过您见到她不就知道了么?”
凌云自思废话,随着周三申进了绸缎庄。
玉卿成笑盈盈地接了出来,与凌云打过招呼,并请他到内厅说话。
里面设了一壶淡酒,几个小菜;玉卿成请他坐了。
凌云道:“玉老板,你找我来,总不是只为了把酒谈天吧?”
玉卿成为他斟满一杯酒,道:“你今天好像很着急,不过再急也得先喝了这杯酒再说。”
凌云也不与她饶舌,举杯一饮而尽。
他当然不会想到,他这一杯酒在自己若不在意地喝下去后将会意味着什么。
凌云喝完了酒,又催道:“玉老板,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玉卿成此时轻轻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
她慢悠悠地说:“我记得李清照的一首词中说,‘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你现在却只饮了一杯,未免太说不过去;来,再喝两盏如何?”
“玉老板,”凌云道:“我现在有事在身,没有雅兴对酒当歌、观花赏月,待以后有闲暇了咱们再论吧。方才你托人传字鉴于我,究竟所为何事?”
玉卿成不慌不忙道:“是啊,我是寄了字鉴给你,我找你来主要是为了……答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恩。”
凌云道:“还有呢?”
“没有了。”
凌云好不泄气,“玉老板,你风风火火地找了我来,就只为了这么点小事?”
玉卿成道:“这怎么算是小事呢,若没有凌统领出手相助,我早就没命了,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呢!”
凌云见玉卿成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样子,只当玉卿成在打趣他,遂起身道:“玉老板,若没有别的事,凌云先告辞了。”
他方要迈腿,却只觉得头嗡嗡作响,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
周三申急忙上前扶住他道:“凌统领,您怎么了?”
玉卿成道:“他乏了,又喝了力度极大的迎风倒,醉了。管家,你先扶他回房休息一下吧。”
玉卿成的话凌云朦胧中似乎听到了,在内心深处还牵挂着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去办,但已是身不由己。
渐渐地,一切意识都已模糊起来……
周三申扶了凌云回房躺下。
玉卿成让他先退下去,自己一人坐在凌云床前,出神地凝视着他那张深沉英俊的脸,心有百感。
虽然她自称得上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但是她仍然同其他女人一样,太过相信命运,太过相信天意的安排。
午后她一时冲动给凌云寄去字鉴后,她又开始后悔起来。
她骂自己,为什么到了此时会儿女情长起来?你既然下定决心要杀他,为什么又生怜悯之心去救他?
但是后来,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在反反复复的纠结下,她索性一剑斩断所有愁思,只凭命运与天意来决定去留了。
如果凌云能在今天日暮前来到绸缎庄,那便是他的造化;反之,如果有什么意外耽误了,便失去了仅有的一次救他的机会,那便是天意如此了。
“看来,”玉卿成自言自语道,“凌云,还是你的命大。”
当时,玉卿成在凌云的酒杯中加入的不仅仅是芙蓉花毒的解药;还有十分高明的“爱沁蛊”。
这种药物对人体毫无伤害,只是让人能够香甜舒服地酣睡六个时辰。
她这样做当然有用意。
芙蓉花毒在凌云体内已有十个时辰,对人体侵害极大,服用解药后必会阴阳相克,在体内引起不适的感觉。
玉卿成唯恐因此而引起对方的怀疑而露出破绽,所以她才动用了爱沁蛊。
先让他睡上一觉,形同麻醉,而同时又使他得以休养调息,在次日醒来后就不会再有不适的感觉了。
玉卿成默默地坐在凌云床前,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痴痴地望着他那张酣睡的脸。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轻轻地呼吸着,胸膛也随着他均匀的气息一起一伏着。
因为爱沁蛊的作用,他的脸上一片绯红,使得他原本刚毅俊挺的脸颊在烁烁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立体迷人了。
玉卿成忽然一阵春心荡漾,她不由踌躇着伸出了玉手,轻柔地向他那酣睡的脸庞抚去……
在星河渐落、曙光初露时,凌云终于从昏睡中醒来了。
一度沉睡过去直到蓦然惊醒,似乎经历了好几个世纪,使他一时茫然,竟然记不起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了。
在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把自己从梦境里过度到现实中来后;他蓦地一拍脑袋,叫了声“糟”,胡乱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往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