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凌云,在望月凉亭与练南春相约;凌云方要对练南春再说什么,忽然觉察柳荫后有人,遂冷然道:“是谁在后面,出来吧!”
一位华衣少女慢慢从柳荫后走了出来,脸上讪讪的,正是吴春心。她尴尬地望了望凌云与练南春,吞吞吐吐道:“凌统领,大小姐,我……”
练南春柳眉一竖,疾言厉色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吴春心嗫嚅道:“我……”
凌云见了,觉得好没意思,冷冷地哼了一声,径自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孤寂冷漠的背影。
练南春亦觉地扫兴,用那双几乎能杀人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吴春心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去。
只留下吴春心满脸窘态地呆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练亭中站在庭院里,见到女儿练南春脸色晦暗地走了进来,便预料到了这次约会的失败。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练南春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这下总算找到了出气筒。她冲着父亲发火道:“怎么样了,你去问他好了!我本来不想现在就见他的;都怪你自作多情,非得让我去,这下可好,害得我……”她更咽着,说不下去了。
见女儿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练亭中立时恼了,冷厉的眸子里泛出杀机,沉声道:“凌云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居然敢得罪我的女儿!春儿,你别难过,看我怎么教训他!”
练南春气得一翻白眼道:“你除了会用强,还会干什么?”
练亭中摊摊手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练南春脸上一片黯然道:“有缘无分,强求不得。我早就知道,我与他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说罢,她轻叹一声,掩面而去。
练亭中望着女儿远去的、伤心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气道:“唉!你们之间的事,我真不明白……”
练南春伤心欲碎,而凌云这些日子也是烦透了。
他不仅仅为自己与练南春之间的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痴缠虐恋而烦恼,也同时更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烦忧。
他虽然答应了练亭中留在飞云山庄为他效力,但这也不过是个权宜之计而已。
其实他早就觉察到了练亭中在他周围设置的眼线,他也意识到了练亭中对他的各种提防与戒备,于是他也只好逢场作戏——包括那次在房中他对浣玉郡主说的那些话,以及故意做出的那些亲密狎昵的动作,也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他知道,这练亭中绝对不是什么善类。本来么,他对练亭中的为人也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天枭组织的前帮助,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
已经有太多的人欺骗了他——董武,应传霖,练南春,也包括浣玉郡主。他们曾经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或兄弟,但结果又如何呢?
“世道艰险,人心叵测……在这个世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练亭中曾经这样提醒过他,对此他也深有感触。现在他知道,这任何人当然也不能把练亭中例外了。
练亭中曾经对他说吕大人在狱中遇刺而死,当初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痛不欲生;但后来冷静下来了,他开始思索练亭中这话是真是假了。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除非他亲眼看见,否则他是不会相信吕大人已经死了!
而要想亲见,便要先离开飞云山庄,但怎样出去?练亭中的人对他看的这样紧。自己一人脱身容易,但若想带着浣玉郡主全身而退,并且安全返回京城,却绝非易事。
薄暮冥冥,又是一天的结束。烛光摇曳,晃着他那张忧郁的、冷冷的面孔。他在几案前自斟自饮着,又一杯苦酒入腹。
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身形不动,只淡淡地问道:“谁?”
“我!……”一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女子声音。这声音却不是浣玉的。他冷然道:“天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罢。”
但那女子已推开了房门,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是吴春心。
凌云站起身,带着满脸的疏离,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对她说道:“男女不独居一室,何况天这么晚了——姑娘请便。”
吴春心眼波盈盈,娇声娇气道:“怎么我刚来凌统领就赶我走啊?凌统领一人独酌多寂寞啊,让小女子来陪陪你如何?”说着竟然娇躯一扭,伏身坐下了。
凌云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正色道:“姑娘请自重!姑娘深夜至此,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只恐于姑娘的名声不利。”
吴春心听了,不由格格地娇笑起来,“你我都是洒脱不羁之人,只要凌统领不在乎,小女子更不在乎!小女子久仰凌统领大名,人品一流,英俊潇洒,小女子钦慕已久,只恨无缘相见——今天晚上良辰美景,机会难得,就让小女子陪着凌统领共度良宵如何?……”
说着她娇羞地靠上前来,温香软玉般的身子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软酥酥的倒在了凌云的身上。
凌云剑眉一挑,暗骂一声“无耻贱人”,蓦地一把推开了她,厉声道:“你要是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吴春心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身子往前抢了几步,差点摔倒。
她不由也恼了,弯眉一挑道:“姓凌的,你别跟我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也别自命清高,你当你与别的女子的风流韵事我不知道么?怎么你与别的女子就可以卿卿我我,偏我就不行?哼,假正经!”
她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地向门外走去。
可能是有些气糊涂了,走的急了些,吴春心走到门口时,足下忽然一个踉跄,“哎呀”一声跌了下去。
她就势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脚,哎哟哎哟地哼哼着,痛得脸上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