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无奈,吕秋月终于违心答应了嫁给丁继英。
这天,?她独自一人伤感地在后花园里徘徊着,无意间遇到了正凭倚小栏、坐在石凳上小憩的凌云,遂走上前去。
“凌大哥,你怎么会过来的?你不是一直都在郡马府里……么?……”
原来这几日里,她已经从丫头彩明、秀明那里得知了凌云近日来的境况遭遇,所以才有此一问。
只是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了,遂咽了口唾沫,硬生生把“养伤”两个字省略掉了。
凌云又是何等样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便知道她的话外之音了。
他清朗的眸光一转,若不在意地一笑道:“因为前段时间一些事情的耽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府里了;今天过来是交接一些事务的,可巧就在这里碰上了小姐。”
“原来是这样。”吕秋月“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她黯然垂下眼睑,哑声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凌云背转身,一双失神的眸子空茫地望着远处那花花绿绿的无聊风景,木然道:“只可惜现在我帮不了你了。”
吕秋月双眸黯然,唇边溢着惨淡的笑,“这一切都是天意,谁也帮不了我……”
凌云没有说话,只是怅然望着桥下悠悠荡荡的绿水,飘零的落花,脸上一片黯然。
吕秋月亦默默地望着眼前这个人。
他的剑眉微微蹙起,眉宇间淡淡的落寞让人忍不住为他心痛,单薄虚弱的肩膀看上去更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头顶上片片花瓣纷纷扬扬飘了下来,落满了他黑色的头发。
那一刻,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怀疑,难道这个人就是昔日那个风云叱咤、豪气干云、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剑”的、完美而缺憾的盖世英雄吗?
昔日的豪爽,今日的苍白,形成了一个剧烈的反差。是什么使他变成了这样?是岁月的沉淀,无情的现实,坎坷的经历,还是……
静默了半晌,吕秋月终于打破了眼前的沉寂,“凌大哥,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凌云轻轻点了点头。
吕秋月道:“你有练姐姐的下落了吗?”
凌云仿佛被重锤击中了似的,身形剧烈地一颤;他脸色晦暗地垂下头去,“还没有。我对不起她,都是我害了她!”
吕秋月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啊!”
凌云痛心疾首道:“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吕秋月眉心微低,歉然道:“对不起,凌大哥,我不该说这些,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凌云道:“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的确很痛苦,很彷徨。可是我更痛苦的却是:我的痛苦找不到一个人来倾诉。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人——这对我来说,也算是这些日子来唯一可以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意。
吕秋月眼圈一红,眸子里不觉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楚楚道:“凌大哥,现在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了。”
凌云默然。他沉静的面庞此时如水一般平静,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波澜,无悲无喜,一派漠然。
吕秋月道:“凌大哥,我以前刁蛮任性,得罪之处还请你原谅。”
凌云道:“吕小姐何出此言。”
吕秋月黯淡的眼神里忽然跳过一抹潋滟的光彩,“还记得那一次吗,当时我男扮女装偷去侯爷府,因此闯了祸遭到了我爹的责罚,我便迁怒于你,还拿棍子打你——唉,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真是太过任性了!”
凌云道:“都过去的事了,小姐还提它干什么?”
吕秋月却刹不住感情的阀门,继续道:“还有一次,我与彩明想偷偷溜出府去看戏,又无令牌,只好去找你帮忙,你却故意躲着不见我。
“后来我终于找到你了,袁平却又来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躲进了你的衣橱之中……”说着,她的脸上漾出了一层笑意,笑容却又如此悲哀。
凌云怅然道:“小姐,不要说了。”
吕秋月深情吟道:“遐想似花人,阅岁音尘阻。物是人非空断肠,梦入芳洲路……”(蔡伸【卜算子】)话音中她已是泪流满面。
听着她怅然忧伤的吟诵,凌云只觉得眼眶发紧,忽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