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眼神里的愤怒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剥皮泄愤,切齿道:“凭你也有脸提起麒儿!……不错,我是答应过他,替他好好照顾你,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那一次你在我的茶里下毒,想要害死我,我原谅了你——
“平心而论,当时我是真的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却执迷不悟,不知悔改,这次又勾结奸人谋害了我的父亲!……”
他用力绷住唇角,强忍住就要流下来的泪,浊声道:“我现在是真的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杀了你!如果当时你死了,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于氏的眼泪一颗颗滑落,悉数跌落在浴满了淋漓血色的冷硬的地板上;她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大公子,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姨娘,”凌云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平复着内心的汹涌和挣扎,“素来我都敬你是个长辈,对你一忍再忍。我可以容忍你对我的冷嘲热讽,打击排斥;我也可以容忍你受人挑唆,暗中谋害于我;可是现在,你与奸人勾结,狼狈为奸,害死了我的父亲,却是我万万不能容忍的!”
说着他蓦的睁开眼,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杀气,“而且方才我也说过,我给过你机会的,如今却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谁!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姨娘,请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凌云言语如刀,刀刀见血,直刺得于氏五脏六腑都血淋淋的一片,疼痛难忍。
她浑身剧烈地瑟索着,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绝望与悲哀;呆呆望着地上那把吐着凛凛寒光的宝剑,她颤抖着手一寸寸探了过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艰难地捡了起来,仿佛那把置人于死地的利刃挟着千钧之重。
她慢慢把它举到了面前,失神地凝望着,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直如一只决死的夜枭,直令人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忽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子瞬间僵硬,然后便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那把宝剑已深深透入了她的前胸。鲜血淌了一地,就像是被揉碎的、残败的血色花瓣,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直令人一阵阵作呕。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凌云面无表情地瞅着那个自己作死的妇人在他面前自尽而亡,轻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去。
夜色昏暗,外面的景物模糊难辨。凋零的枯枝在夜风的肆虐下疯狂地摇曳着,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啸声,遥遥望去,犹如疯狂狰狞的野兽,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一旁的练南春忽然明眸一闪,冲着门口沉声喝道:“谁在外面?”
只听门轻轻响了一下,一名侍女装束的女子不慌不忙走了进来,冲着凌云与练南春躬身施礼道:“奴婢烟翠见过大公子,练姑娘。”
凌云抬眼望了一眼这女子,只见她身着淡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眉清目秀,婷婷玉立,透着一股天然雕饰的自然清新的气质,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觉得有些眼熟,遂重复了一句,“烟翠?”
那女子目光微微一凝,幽幽瞥向他道:“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烟翠原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
经此提醒,凌云想起来了,常青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烟翠、碧云。
插一句言,服侍常青公主左右的另一名贴身侍女碧云如今没在府里。因为前些日子李瑞允下令查抄晋陵王府,浣玉郡主闻讯逃离,为了方便照顾郡主,她便随了郡主一起离开侯爷府了。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凌云并不知道。
言归正传。此时凌云望着她,因乌及屋,又一次想到了为了自己而惨烈自戕的母亲常青公主,心里不由一阵黯然。
他沉静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心绪,问道:“烟翠,我母亲的灵堂在哪里,带我过去。”
烟翠眼眸湿润,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凌云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天赐现在哪里,先抱他过来。”
“公子稍等。”烟翠低首垂眸,恭恭瑾瑾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