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府顷刻之间灰飞烟灭,那我的天赐呢,告诉我,我的天赐又去了哪里?……”
听说侯爷府出事了,浣玉郡主大惊失色,柔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喃喃问道。
葛虎摸摸脑袋,吞吞吐吐道:“小公子的下落,好像……没听人提起过,那天晚上那么乱,谁知道呢?会不会,会不会……”
葛北秋简直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弱智之举恨到了极点,怒喝一声道:“葛虎,你在胡说些什么?”
葛虎这才意识到又失言了,慌乱地住了口。
但此时无论如何的掩饰都已经没用了;众人那尴尬无措的神态已经把答案写在脸上了。
浣玉只觉得天旋地转,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呛了出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一旁服侍她的侍女碧云见状,立时慌得不知所措;急忙上前扶住了软塌塌瘫软在地的郡主,连声叫道:“郡主!郡主!……”
一连几天下来,浣玉郡主都是神色颓靡,恹恹无神地斜倚在床榻上,茶饭不思,一句话也不说,那凄迷破碎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大家知道,郡主得的是心病,按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众人又到哪里去为她寻找心药啊?
鉴于男女有别,葛家四个大男人只有在一旁眼睁睁地瞅着、干着急的份儿;能与郡主说得上话来的,只能是数日来一直服侍在她身边左右的侍女碧云。
碧云流着眼泪劝慰她,哀求她,千万不要再这个样子下去了。
“无论怎么样,我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啊;郡主,也许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糟糕呢!”
“呵呵,”浣玉苦笑。她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漠然望着她道:“那你说说,还有什么事情不糟糕呢?”
“……”碧云一时滞住。
浣玉郡主咬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盛满了绝望与悲凉,“前些日子晋陵王府被查抄了,现在侯爷府也灰飞烟灭了,我以前的家和现在的家,都没有了……
“还有我的父亲晋陵王爷,我的姑姑常青,我的姑父何禹廷,也都死了;而我的母亲亦身陷囹圄,生死不知;如今我的天赐又下落不明,不知所踪……碧云,你告诉我,现在还有什么事情不糟糕呢?”
碧云鼻尖凝起酸涩,几乎是强忍着喉咙里的震颤咽了下去,“可是方才葛龙葛虎他们不是说过吗,大公子还活着啊,好像还有他的一些什么朋友,只要有他们在——”
“不要再提他,我恨他!”浣玉郡主芳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冷冷道:“姑且不论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就算现在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就算他当初侥幸躲过了那次劫难,那又能如何?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在那个女人那里,而他的人也根本不属于我——所以,他究竟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碧云一时滞在那里,不知所言。
“碧云,你知道现在我最痛恨的人是谁吗?”
“是谁?……”碧云被郡主这句没有头绪的话给惊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问道。
“李—瑞—允—“浣玉郡主强烈的恨意覆上,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
碧云娇柔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喃喃道:“郡主……”
那一刻,窒息的仇怨仿佛万丈高山般压迫过来,浣玉的脑袋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斥着,快要炸裂开来,“就是他,颠覆了大宋朝廷,囚禁了我的皇帝哥哥,亲手杀死了我的皇嫂,害死了我的太后姨妈,还有我的父亲,姑姑,姑父,害得我与我的儿子骨肉分离,害得我连最后一点寄托都没有了……
“是他改变了我所有的一切;要不是他,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害得我一无所有,我恨他,恨死他了!
“哼,想我浣玉,一生要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惨绝人寰的欺辱与凌虐?我曾经发过誓,但凡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让他血债血偿,哪怕最终拼着一死,哪怕与他同归于尽,我也要挣回这口气!”……
大内皇宫。天色已晚,树影绰绰。
浣玉郡主深恶痛绝的那个人,此时正坐在御花园里悠哉悠哉地品着香茗。
周围大片斑驳的花影树影投落在他的肩上,黑色的发间跳动着花园里细碎的灯光,愈发显得他矫健颀长的身段优雅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