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剑,一把天蓝色、漾着不平静纹理的剑。
“看见吗,铁离?”羊舌奢兴奋的笑道:“我成功铸出了这把『龙文』。”接着仰天大笑。
羊舌铁离脸色大变:“为何叫『龙文』?”
羊舌奢“哼哼”嗤笑:“因为它是你二哥龙文。”
羊舌铁离颤抖着唇:“那大哥呢?”
“那把剑失败了,就跟他一样不成器。”羊舌奢有点不高兴,但很快又回复笑容,陶醉地看着手上的剑:“不过我到底完成了。”
羊舌铁离非常激动,看着父亲手上的剑,一把发出阵阵寒气,彷佛不停在呼喊叫冤的剑。他很想发狂的大叫,不过他忍住了:“爹,这就是你的最高境界了?”
羊舌奢的脸色暗了下来,他把“龙文”剑仔细把玩了一阵,才叹了口气:“是的,我看我也该去死了。”他突然亮起双眼,对羊舌铁离笑道:“不过我要你继承我,而且我要你杀了我。”
“爹,你在说什么?”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便杀了你,”羊舌奢发起狂来了:“对,不如杀了全家,一人铸一剑,怎样?”
“不!爹!”羊舌铁离后退一步:“我绝不会这么做大逆不道的事!”他哀求道:“爹,放下剑吧,退隐吧,你已经登峰造极,名留史册,可以归隐了。”
“若我不死,就会想要更上一层。”羊舌奢兴奋的喘气:“若我不死,我不知我下一步将会做出什么事。”他提高声音:“若我不死,我将会更痛苦,我会想要铸出更好的剑!”最后,他红了眼狂叫道:“若我不死,你死!”
“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剑砍下来,剑风劈向脑门。
羊舌铁离急忙闪避,羊舌奢一剑杀不成,剑尖指着羊舌铁离追过去。
羊舌铁离一惊,心下生起一念,拔腿奔入铸剑堂。他想的是:“铸剑堂中有武器,至少可以弄伤爹,使他不得再行凶。”
羊舌奢也跟着跑入铸剑堂,笑道:“孩子,你终于要杀我了。”
羊舌铁离抄起打铁架上的大锤,感到吃力。
“好!我来了!”羊舌奢大喝一声,奔向铁离,举起新铸的“龙文”剑,奋力往铁离的肩膀砍下。
羊舌铁离心中一急,使尽全身力气,把大锤挥向羊舌奢。
“龙文”忽然在半空停下,发散出哀伤的空气,羊舌奢控制不到剑,怒骂道:“龙文!你不遵父命?”在电光火石之间,羊舌奢的头颅已破。
羊舌奢的脑浆流出,倒卧在地。
“龙文”在地上微微震动,发出哀痛的声音。
羊舌铁离手上垂着大锤,呆立在原地。
羊舌奢脸上狂态已失,无力拉直他扭曲的身体,但他仍满意的笑着,不理会那流着浆血的头,忍痛说出最后的话:“袋中有几本祖传剑书,一定要读……把我丢入熔炉……”
“龙文”躺在地上,沉默不语。
羊舌铁离丢下锤子,凝视那把不说话的剑,那把包含着他二哥羊舌龙文精魂的剑。
“快……丢进熔炉……不然冷了……”羊舌奢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羊舌铁离沉痛的将父亲抱起,抛进两人围抱大小的熔炉,极高的热量很快把皮肉化成灰烬、骨骼化为粉砂,混入铁液之中。
他睁大眼睛,看着父亲的身体在熔炉消失,先是肩膀,然后是胸腹,最后是两条腿。
铁离看见地上有个布袋,里面果然有几本古书。
这些书,正是铸剑的书。
使羊舌奢决定以人来铸剑的书。
使羊舌精冶和龙文两位兄长惨死的书。
使羊舌铁离读了之后,两手抖个不停的书。
熔炉中的铁液失去风箱和大火的加热,温度渐渐降低,羊舌铁离学父亲平日做的那般把熔炉小心倾斜,把铁液倒入剑模。铁液冷却,收起,凝固,竟成了一把青褐色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