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钻入人群,寻找那特殊的气息。
好不容易才碰上铁郎公,他不想又失去了他的踪迹。天下如此之大,这般偶遇,是可遇不可求的。话说回来,今天短时间内就偶遇了赤成子和铁郎公,还真是巧啊!
铁郎公在人群中留下了一股怪异的气,在云空眼中就有如一丝模糊的线,他敏锐的感觉在寻觅着、跟随着那条线。
他像猎狗般紧跟着那股气,遥望游览的人群,可以见到云空竹竿上的白布条在飘动着。
他拨开人群,脱离了拥挤的街市,进入一片翠绿的空地,有着绿苍苍的树和半黄半青的草,有着沁凉的清风和孤独的虫声,彷佛忽然远离了尘世。
在这瞬间,云空还以为自己聋了。
那是错觉。
宁静突然的包围他,他的耳朵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听见宁静。
他也看见铁郎公。
十步之外,铁郎公迎着凉风,脸色一片祥和,衣角在风中轻摆,彷佛一点也不在乎。
他两手握着剑,两把没有剑把的裸剑。
一把是天蓝色的剑,丝丝不平静的纹理散漫地伏在剑身上,剑在喊冤、在悲泣,吐出极寒的怨气。
一把是疯狂的剑、不祥的剑,它的纹理凌乱,令人目眩,它正将一股股肃杀的气息灌入直视它的人的心中。
铁郎公俯首看着地上的布包,布包中散出几本古书。
铁郎公显然在等候。
云空呆呆的望着这奇妙的情景,不知该不该打招呼才好。
“你来了。”铁郎公说着,始终没有抬头,只是默望着脚边的书,手上不着力的握剑,“放过我吧。”
云空还正踌躇访该怎么回答时,旁边有人答话了:“我找了你这么久,岂能再轻易放过你?”
云空惊视旁边,原来铁郎公说话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一个尖脸鼠目的男子,手中握了一把犁耙样的怪异兵器。
“那你说说,为何要杀我?”铁郎公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嘿嘿,”尖脸鼠目说,“因为我要谢谢你帮我夺得武举人,而我不想还有比我强的人出现。”说着,他舞起兵器,“我追查很久,知道你原来根本不会武功,所以……”
那人忽然不说话了。
他仆倒在草地上,眼珠子碰到草叶,也不会闭上,鼻孔仍徐徐呼吸着丝微的空气。
赤成子从他背后现身,半蹲在地,从那人脖子上拔下一根细刺。
铁郎公松了一口气:“哦,是你,抠心指……那是什么?”他望望赤成子,没见他带着抠心指。
“龟冢丹,记得吗?我本来要给你而你不要的波斯毒药。”
“他会死吗?”
“他会作梦。”赤成子说,“我用的剂量很小,他会像乌龟一样龟息,估计明天才会起得来。”
“这不是你第一次救我了。”
“不过是最后一次,因为张铁桥给你的命书到此为止了。”
铁郎公点点头,然后凝望着云空。
风在吹,云空手上的竹竿微微在抖动,白布上的八个字在空中乱舞,挥出杂乱的线条。
正确的说,铁郎公凝视的是云空招子上那八个字。
“不要杀我。”铁郎公叹了口气,两手依然握剑。
“为何我要杀你?”云空冷静的问道。
“因为你就是那位道士,”铁郎公道:“张铁桥的命书上,最后一条批曰:『占卜算命,奇难杂症,云游仙家,空言道学,遇此人时,死于非命。』”
云空不禁一惊、一奇、一喜。
喜的是他听见“张铁桥”这位鼎鼎大名的神算,另一位想会面的人。
奇的是张铁桥的批语上,写的竟是云空竹竿上所系的白布所书“占卜算命.奇难杂症”八字。
惊的是批语中竟隐着他的道号:“云空”。
“但我并没要杀你。”云空苦笑道,“你瞧我手无缚鸡之力。”
这下铁郎公反而吃了一惊,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他已经又害怕又紧张的等待这位杀他的人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