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兴奋的颤动。
夜深沉,人籁渐没,只留下虫鸣和来历不明的夜啼声。
徐家屋宇只剩下一盏灯是点亮的,灯光映照着徐老爷的算盘,以及他苍老枯瘦的手指,那在算盘上灵巧拨弄的十指。
他翻看账簿,时而愁眉时而展眉,为一大堆的数目字烦躁。
他口中念念有辞,数着账目。
这账目不对!他从笔迹知道是妻子亲手记的帐,但她记的帐从来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徐老爷强打精神,更加不想去睡了。
此刻骤然一阵寒意袭人,徐老爷拉拉披肩,好略挡寒意。
但寒意不去。
寒意硬是不去。
他皱了皱眉。
他皱眉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他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又在烛火下看字太久,眼睛已经十分疲倦,泪水也驱不掉眼球上的灼热。
二是由于他发觉后面有人,从眼角余光睇望,应该是个小童。
徐宅里头的小童仅有一位,便是他的长孙。
这孙儿,他宠得不得了。
为何孙儿三更半夜还没睡呢?那乳娘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明天得骂骂她。
“平儿啊,怎么还不睡呢?”他没回头,仍在忙碌的拨弄算盘,“爷爷忙着呢,不陪你了,快睡去……”
孙儿没回答。
徐老爷回头去瞧瞧,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但当他看见孙儿时,那笑容顿时僵住了。
那并不是他孙儿。
更大的问题是,这小童是谁?
“你是谁家孩子?”他满心的疑惑,愠容责问:“缘何夜半来我家?”
小童额前留了一小片刘海,身上的衣着看得出是衣食裕足之家,两个红腾腾的脸蛋儿,在灯火下煞是好看。
“你是谁呀?”徐老爷见他十分可爱,不免放软了语气。
小童依旧不回答,只是阴森森的笑着。
其实他笑得很可爱。
或许是昏暗的烛火,使他纯真的笑容变得诡异。
徐老爷端详了他一会,见小童手上持一布囊,便改变问法:“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呀?”
这问题问对了。
小童粲然一笑,将布囊反过来一倒,囊中的东西悉数倾出。
地面上咚咚声的落了一地,尽是一大堆软软有弹性的眼珠子。
眼珠子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动着。
徐老爷怪叫一声,从凳子直翻落地,疲倦的神经即刻变得异常兴奋。
他在地上乱爬,杀猪似的叫嚷,平日的威严荡然无存。
小童终于发出声音了。
小童发出笑声。
是十分清脆悦耳,教人听了忍不住满心欢欣的笑声。
眼珠子像是有生命一般,纷纷滚到徐老爷身边,好奇的打量他的丑态。
有些不听话的眼珠子沿墙而上,在墙上、天花板上随意闲荡,或滚到桌下,或卡在地砖的缝隙。
徐老爷恐惧得连声音也叫不出了。
他感到寒意沿着小腿而流,涌上小腹,直贯心房。
当寒意包围心房时,他昏死了过去。
※※※
“夫人!有道士!”
云空闻声转头,见到一名年轻婢女正站在半掩的大门边,往内院叫着。
有道士?
他左看右看,确定这路上只有他是道士。
他经过亳州城时,心想是否师父说过商汤捉到飞车的那个亳城,不过他怕耽误了所以没进去,特地从城郊绕路,经过一间宅院,还是被人叫住了。
那婢女走下台阶,朝云空招手道:“道士,请过来呀。”
云空微微皱眉,很快让思绪转了一圈。
其实他正在赶路,要上隐山寺去找灯心、灯火两位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