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兄,不知……”
“自古有云,商人重利无祖国,你说对吗?”
“呃?我不知道,”再次被打断的云空只好回答,“利乃民之所趋,不是只有商人才会求利的。”
“没错,”那人点头,“范蠡不就为句践复国了吗?”
“这位道兄,在下……”
“你叫云空,我知道。”那人像是不想云空多说话,再度打断了他的话头,他用脚踩着黄丛先生刚复原不久的头,前后移动脚板,让黄丛先生的头滚来滚去,“咦,黄丛,你怎么一直在摇头?”
云空这才发现黄丛先生的困境。
此人来者不善,云空按捺着怒气,一时想不到办法。
这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云空和黄丛先生这些日子都用仙槎在空中飞行,这人是跟踪来的吗?还是半路遇上的?
他们降落时,天已经快黑尽了,理应无人注意到才是。
“有一种人,比商人更重利,更加可以左右国家存亡!”那人加重了语气,“比起来,咱们这些修道养气,欲求长生不老的,不过是小利罢了,不是吗?”他又滚了滚黄丛先生的头,黄丛先生有口难言,因为他的声带还未长回来。
“有欲才有利,”他又说,“为了近在眼前的利,有人看不清楚稍远一点的大害,有人以为尽忠义而名留青史是一种人生最高境界,却不知也是误国的大欲大利!”他的语气很激动,脸色却是十分平和,只是在他脚下的黄丛先生的头,被滚得很惨。
“道兄!”云空这次打算无论如何要截断他的话,“我不知……”
“你不知我为何在这里,又不知我为何讲了这一大堆废话。”
要说的话都被讲完了,云空哑然,一时忘了合上嘴。
“因为你刚才遇上了一个人。”
“我刚才遇到一个人在烧鸡。”
“这个人背后的树林,还藏了一堆人,”那人说,“而且其中有个人一眼认出,你三年前在开封替他算过命,他马上便要那个烧鸡的人追来杀你。”
“杀我?”
“不过没杀成,也杀不成。”说着,那人傲然抬头,剑眉下的精目凝望夜空。
云空顺着他的方向望去。
夜空中,有一团又一团的黑色影子,在空中纠结成长长的黑布,发出窸窣的嬉笑声,盘旋而上。
“你也瞧瞧。”那人用脚滚动黄丛先生的头,让他可以看到天空。
黑色的影子忽上忽下,忽然间没入月光照不到的云层底下。
“那是什么?”云空见过不少非人之物,但这他没见过。
“魍魉,”那人回道,“古书说是住在水边的疫鬼,又有人说是专门盘踞在荒坟的鬼物。”
黑色的影子又从云底冒出来了,在空中互相追逐着,嬉闹地啾啾乱叫。
“魍魉会嘲笑别人,嘲笑利欲熏心的人,”那人说,“它们刚才在树林中就看到了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就是你说想杀我的人?”
“利欲会蒙蔽双目,未来那个人会大大的有名……”那人静静地看了魍魉们一会,转头来说:“它们没来嘲笑我,因为我刚才思考了很久,终于排除了我的欲念,决定现身来找你。”
云空等他说。
“我不想再见到无生。”
“无生?”云空一愣,“你说的无生是……”
“就是东海无生,那个无所不知的无生。”那道人说,“我和这位黄丛一样,不想再见到无生,害怕再见到无生,事实上我也一直在企图阻挠你,企图转移你的路线,不让你见到他。”
“为什么?”云空很讶异,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到底在暗示什么?
“我怕见到他,我说过了,我也不想你见到他,因为如果你见到他,他一定也会找到我的,”那人咽了咽口水,“不见到他对我比较有利。”
“为什么?”
“我们两个人是息息相关的,你我之间是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