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知顾烛的脾性,兼且这位兄弟是他的忠实拥趸,兄弟之间感情甚笃,自然也不忍过多苛责,敲打几句也就罢了,免得他骄纵任性,闯下大祸。
说话之间,顾家楼船已来到码头。
此处已是华亭镇的中心地带,繁荣之处自然比之刚刚吴淞口那边更甚。
在码头的对岸,是正在兴建当中的水师军港、船厂,无数劳工和工匠一片忙碌,一派欣欣向荣之色。吴淞江两岸舟楫如云,无数货船、战舰往来如织,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荒凉贫瘠?
这一次,就连顾烛也渐渐收起轻视之心。
码头上自由华亭镇的官吏在等候接待各家的来人,见到顾氏兄弟自船上走下,当即迎了上去,陪笑道:“可是吴郡顾氏大驾光临?”
顾煜抱拳笑道:“正是,在下顾煜,应大总管之邀前来商讨盐场之事,不知当前往何处?”
这就是他一贯的处事风格,绝不因面前的官吏位卑而有所轻慢,礼仪无缺,风度翩翩,令人如沐春风。
那官吏自然晓得顾煜之名,江南民间甚至给各个士族的世家子弟排了一个榜单,其中出类拔萃者有四人,被称为“江南四大公子”,这顾煜便是其中之一。
面对顾煜的礼遇,那官吏颇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道:“公子折煞小的了,大总管早有交待,若是各家来人,便请即刻前往市舶司的官署。”
顾煜再次抱拳道:“如此,就有劳兄台引路。”
官吏忙还礼说道:“此乃分内之事,顾公子,请!”左手虚引一下,然后便自在前引路。心中对顾煜的礼贤下士、温润仁和的气度甚是心折,心想也只有这般人物,才能当得起“江南四大公子”的称谓吧……
沿着码头至不远处的一大片仓储房舍,便是即将运营的市舶司。整个市舶司规划整齐,纵横交错犹如棋盘一般,中间的道路皆用水泥铺就,即方便又结实,比之石板路更加平稳整齐。
顾煜行走其上,发现这种道路呈浅灰色,平整光滑,无缝无隙。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这路面上有些低洼之处尚存留着些许积水,只是人踩车碾,那路面却坚硬如故,用脚用力跺了几下,砰砰有声,有若石板。
顾煜从未见过此物,便询问道:“这道路是以何物铺就?”
那官吏傲然道:“此物乃是大总管所创,名曰水泥,是一种矿粉一样的东西,用水和以河沙,风干之后,便坚若磐石。”说着,他指了指周围高大的仓储和房舍,说道:“公子请看,这里所有的房屋都是用砖石所砌,用水泥黏合,使得整栋房舍都凝为一体,坚固耐久,比之以往的黄泥和白灰可谓天壤之别,不惧雨水冲刷,不惧风雪侵蚀。”
顾煜仔细打量,果然所有的房屋都是用红砖砌成,砖缝之中都有这种灰色的东西黏合。
顾烛哼了一声,嘟囔道:“奇技淫巧,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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