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掌管一切对外事宜,素来与军方穿一条裤子,双方利益相同,仗打得越多、打得越大,自然利益就越多,否则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还要军队和鸿胪寺干什么?
可惜呀,这位皇族子弟,连自己的指责都没有弄清,连屁股应当坐在哪里都不知道,便急吼吼的发表自己的政治主张……况且,你这番近乎于软弱的调调儿,陛下能听得进去?
咱们这位皇帝,今年虽然修身养性,可是骨子里依旧是那个“三千破十万”、意欲御驾亲征的铁血君王!
在皇帝心里,唯有不停的征战、不断的征服,才能够让他距离“千古一帝”的梦想更进一步,你现在劝他要对邻国怀柔以地……
呵呵,你咋不劝狼吃草呢?
或许那个更容易一些……
果不其然,皇帝显然对这个宗室子弟忍无可忍,厌弃的挥了挥手,淡然道:“汝先退下,回家好生反省。”
李孝友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却不敢忤逆皇帝之言,只得耷拉着脑袋,灰溜溜退出大殿。
“唉!是某有些想当然了,人才难得,纵然是揠苗助长,亦是不成器呀!”
李二陛下有些郁闷。
为何同是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房俊可以一朝醒悟便浪子回头,扬蹄奋进,似李孝友这等宗室子弟,却往往难堪大任,无一是处?
叹息一声,李二陛下道:“回头,政事堂重新拟定一个鸿胪卿的人选吧,鸿胪寺干系重大,定要一个老成谋国之人,方可契合国家之政策,协助诸位宰辅料理军国大事。”
“喏!”
岑文本与一直闷声不吭的李绩齐齐起身应命。
李二陛下摆摆手,让两人坐下,这才说道:“诸位说说吧,对于新罗女王请求内附于大唐,并且请大唐敕封以为皇族子弟继任新罗王位之事,有何看法?”
这件事,其实先前已然有所争议,赞同者与反对者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也就暂时搁置,并未有所决议。
谁成想房俊这厮率领船队出去耀武扬威的转悠一圈儿,把这个难题又给重新提上了议程……
然而毕竟有所不同,以往是大唐要求,难免有趁火打劫强人所难之嫌,现在则是新罗请求,人家心甘情愿,若是不准,反而有可能伤害了盟友的感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二陛下捋着胡须,眼神湛然的看着诸位大臣,心里略感爽快,满朝文武,还是房俊这个棒槌贴心呐!
当年他下诏封建天下,其中固然包含诸位有功之臣,有筹功之意,但是更主要的却是私信作祟,意欲将自己的儿子们都能敕封建国,自己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儿子们尽皆有份,不至于除了太子之外余者一无所有,最终闹得因妒生恨,兄弟阋墙。
结果却被大臣们齐齐否决了……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块垒,总惦记着是个事儿。
这一次他又以长乐公主之封爵明明佐渡岛,以此试探群臣,没想到群臣尚未有所反应,反倒是离得最远的房俊闻到味道,主动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皇帝自然心中快慰,睥睨着殿上群臣,心中忍不住在想:论起逢迎拍马、阿谀奉承之道,不是我瞧不起谁,你们都是渣渣……
瞧瞧人家房俊是怎么办事儿的?
大军压境,挑拨离间,将新罗祸祸得主动上表臣服,愿意内附,并且主动提请敕封大唐皇子前往新罗继任!
你们不是说朕觊觎邻国之领土,以暴力慑服,非是明君之道么?
现在人家新罗女王找上门来要求朕去觊觎她的领土,你们还有和话说?
大臣们自然也能看到其中之区别,所有无论赞成与否,都在心里头快速转着各种念头,组织着措辞,盘算着利益,一时之间居然无人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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