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差一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若是喷到李治身上,那可就是大大的失礼,赶紧咽下去,呛得一阵咳嗽,眼泪都给咳出来了。
李治吓了一跳,连忙关切问道:“舅父,您慢着一些。”
长孙无忌好不容易顺过气,为难道:“老臣对铸造局也略知一二,固然正值东征亟需锻造大量火器,需要靡费银钱,六十万贯之数或许并不夸张。可问题是铸造局乃房俊一手创立,最是为房俊所看重,素来不曾听闻有缺乏资金之事发生。房俊如今虽然被停职赋闲在家,可铸造局按理来说应当有结余才是,怎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大的缺口?许是崔敦礼等人故意刁难,殿下何不找柳奭询问内情?到底是殿下的妻舅,算是自家人,或许能够给殿下透透底。”
李治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件事正是柳奭提出来的,还说铸造局的铁料已经告罄,若是不能及时购买,便会耽搁火器锻造,进而影响到辽东军队的装备。”
长孙无忌蹙眉无语。
他心底里对于房俊也是有一些服气的,这厮看上去就是个混不吝的棒槌,但是御下之术却着实不凡,但凡曾在他麾下任职,各个忠心耿耿,即便是离开之后亦不曾说上半句坏话。
就连柳奭这样李治的姻亲都能被房俊收服,哪怕是房俊被停职赋闲,也照样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端的了得。
李治见到长孙无忌蹙眉不语,顿时着急道:“舅父你得帮帮我!况且这对于舅父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以往铸造局被房俊一手把持,所需之铁料尽皆采购自房家铁厂,每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给房家带去海量财富!若是本王能够将其拉拢过来,保证往后所需之铁料皆从长孙家的铁厂购买,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岂不美哉?”
长孙无忌花白的眉毛跳了跳,气得想要骂人。
美哉个屁!老子就不信你不知道由于房家铁厂采用新式冶铁执法导致成本大降、品质提升,若是依照房家铁厂给予铸造局的价格长孙家就得亏死这个事实……
心里又气又怒。
所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可瞅瞅李二陛下这些个儿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这位晋王殿下,看上去满面青涩眼神懵懂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仅从这样一番话语就能够看出品性与“纯良”二字完全无关。
那种看上去唉声叹气却又令人觉得不过是轻描淡写的神情,使得他一不留神便说下大话,这种事情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他既拿不出六十万贯,也不愿意以房家铁厂价格给铸造局供应铁料……
这小子鬼头鬼脑的,贼得很。
长孙无忌捋着胡须冥思苦想,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完美的解决办法,只得问道:“看殿下的意思,难题不止这一件?”
李治叹气道:“当然不止这一件,另外一件事便是如何将兵部维修、锻造的一批装备尽快运到辽东。”
长孙无忌又黑了脸。
身为太尉,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帝国军方最高官职,可对于大唐的军事可谓熟稔于心,不需要扒拉手指头便知道这一批军械装备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
“辽东苦寒之地,如今关中都已经一日冷过一日,辽东那边估计已经将要结冰,一旦天降大雪,道路被封,无论粮秣军械都别想运过去,所以必须加快速度,否则影响了大军备战,陛下可是要杀人的。”
李治愁眉苦脸:“谁说不是呢?可问题是原本这样一批军械师要用水师的战船由水路运抵辽东的……如今本王成为检校兵部尚书,谁都知道想要染指兵部,整个水师都在房俊那厮的控制之下,焉能痛痛快快答应运输这批军械?况且就算他肯派船,你让本王如何拉下脸来去求他?”
长孙无忌一双眉毛简直快要打结,愁的不行。
若说前头那件事还只是舍弃钱财便能够解决,那么这件事可当真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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