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却看到平时总是吹胡子瞪眼的叔公哭成泪人。
她从前只觉得叔公性情乖张,难以亲近。
却原来,才认识他没多久的宁玥都比她要更了解她的亲人。
身后有后来的人没看到事情经过,小声问旁边的人:“崔郎中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宁玥打他了,还是背书背傻了?”
崔曼凝回头怒视:“你才背书背傻了,你全家都背傻了!”
骂完拂开他便走。
她也有点想哭怎么回事。
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了,父亲没有再娶。
她很幸运,大概因为她是崔家子孙辈里唯一的女孩,崔家上下都宠着她,除了要嫁应羡青不答应,其他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她以为她人生圆满,现在看叔公哭成那样,她开始怀疑。
是不是,她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忍了又忍,见到祖父,终于忍不住了,伏在他膝上大哭起来。
老宰相慌张地拉起她:“乖孙孙,你这是怎么了?”
崔曼凝将刚才的事说了。
崔蕴之抚她背的手停住了。
崔曼凝抬眼看去,祖父一脸凝重,眼眶居然泛着泪意。
这下她更委屈了,她一定是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崔蕴之安抚好她,然后将孙女交给老妻,自己颤颤巍巍走了。
他寻到宁玥,一见面便一揖到底。
恐怕皇帝都没受过老宰相这样大的礼。
旁边立刻有人惊异的目光投过来。
宁玥吓了一跳,忙侧身躲开,将老人扶起来。
崔蕴之嘴唇颤抖:“小老儿……多谢宁娘子开导舍弟。”
宁玥没想到他们两兄弟这么大反应。
忙道:“老大人不用客气,我也只是可惜崔郎中的天份,我觉得他真的画得很好。”
崔蕴之笑了,脸上竟洋溢着一丝自豪:“是,他确实有些天份,学画之初,先生便总是夸他。学画不过几年,便再也找不到水平在他之上的先生。”
宁玥跟着笑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崔郎中搬入市井后,您是不是也暗中多有帮助?”
崔蕴之无奈一笑:“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暗中帮了弟弟几十年,那个愣子愣是一点也没发现,倒让她看出来了。
宁玥心里吐槽:崔郎中一把年纪了,脑子简单,性子还跟个小孩似的,靠他的交际能力和那点不入流的医术,估计早饿死八百回了。若说他哥没管他,她是不信的。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她换了个好听的说法:“崔郎中性情纯善,待人真诚,一定是有人将他保护得很好。”
崔蕴之似乎听懂了宁玥的言外之意,尴尬一笑:“我娘离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我也只是略尽身为兄长的责任。”
宁玥还留了半句话没说。
也正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崔郎中人生经历的苦难太少,才将一次重挫看得那么重,迟迟走不出来。
这世间,最有生命力的,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永远是历经无数风雨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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