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县有一座野猪岭,岭上有一伙土匪,占据这山头已经有五六年工夫。从一开始的十几人到现在一百多号。不算老弱孩童,正当壮年的汉子便有四十来个。其余的那些,有的是他们接上山的家眷,更多的是他们劫掠来的女人还有后来生的孩子。
因为山路难行,且野猪岭地势易守难攻,当地官府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人手。于是山南县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野猪岭的土匪不去杀人灭门,平时绑票、劫道或者掳走一两个穷苦人,官府就装看不见,顶多让衙役在山下走一圈意思意思。
沈离收到的消息便是从这山南县传来,一个被野猪岭的土匪绑票后又被家人赎回来的人说,在野猪岭见了一人和画像上模样有些相似,那人似乎是土匪窝里的大夫,但是并不受人看重,时常遭受打骂,似乎连精神都除了问题。至于那胎记,并未留意。
此刻她怀里抱着儿子,身边跟着云萍,即将抵达山南县。听到云墨的消息,云萍不肯在京城干等着,干脆给刘家去了信,说沈淑人事情多让她帮忙照顾几日孩子,便一路跟着沈离来了。在她们车后,是一支八百人的精锐队伍,由新帝的心腹羽林卫指挥同知周凡亲自率领。主要是为了保护沈离,同时协助她找人,再顺手剿灭土匪。
知道京城的上官要来这山南县寻人剿匪,山南县令早早的候在县城外。沈离自然无需露面,直到进了驿馆,她才让山南县令进来说话。
发现上首是个年轻女子,连那位威风凛凛的武官都要靠后,为人圆滑的县令连忙请安问好,然后绞尽脑汁应付沈离的问话。发现这个县令过于油滑,沈离便让那位周指挥另外安排了人去暗中调查,她在这边又喊了县尉过来回话。
县尉是县令佐官,掌管一县之内的治安捕盗之事。只让她没想到的是,进来的山南县尉竟然已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而且脚步迟缓,双眼浑浊。这样的人,莫说去拘捕匪徒,便是走在街上,人们都要担忧他会不会忽然倒下。
“小的山南县尉,见过贵人。”那老头颤颤巍巍的想要下跪行礼,被沈离拦住了,让他坐下。
虽然看着非常不靠谱,沈离还是打算问问,“陈县尉,对于野猪岭的土匪,你可知道多少?”
“野猪岭……野猪岭?”山南县尉忽然坐直,看向沈离,颤抖着声音问,“贵人要去剿灭野猪岭了?”
问完不等沈离回答,他快速说道,“野猪岭那土匪两年前就有将近一百人了,他们的领头的叫牛二,原本是临县的一个屠夫。不知为何他们落了草,占据野猪岭后,时常劫掠路人,还在附近几个县绑了人让家里拿钱去赎,山南县受害最严重。我们去剿了几次,可野猪岭的地势险峻,不近没摸到他们老巢还折损了不少人手。后来,后来大人便不让我们去了……”
山南县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原本他家有薄产,家中老母尚在,妻子贤惠,长女乖巧幼子活泼,一家人过得不知道多美满。
可是当他又一次剿匪失败后,因为打斗的时候伤了牛二左臂,家人遭到报复,他被打伤,女儿被掳走生死不明,儿子被打断双腿,妻子因为受惊难产一尸两命,年迈的母亲也变得疯疯癫癫的,他的家被付之一炬。
如今他仍然苟延残喘的当着县尉,一来是需要俸禄养家,二来,他总希望还能再有机会,去野猪岭为家人报仇。
听完县尉的好一阵哭诉,沈离许久无言。方才看着山南县令倒是身宽体胖面色红润,谁能想到面前这人好歹是一个县城的县尉,竟然过得那般凄惨。能在这山南县平安度日还把自己养的这般好,县令的本事倒是不差。
问过了山中大致地形,沈离便将余下的事情都交给那位周指挥,自己转身到了后堂。云萍正陪着沈珩,眼巴巴的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