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酒足饭饱。
老爷子用草棍剔着牙花子,悠哉的起身,天不早了,叨扰你们一顿,咱回去了!
贵客慢走!胡老三行礼道,不送了!
不嫌弃,下回路过,家里坐坐!胡家老太太笑道。
一定一定!改日再来看老姐姐!老爷子说着,手在腰上乱摸起来。
见状,朱允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递过去。
这东西您留着!老爷子把玉佩递过去,不等对方拒绝,郑重的继续说道,咱姓皇,行八,在京城还有些颜面。将来你家里若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拿着这块玉,去京城苏州街北巷冲西的甲子号院,找咱便是。
朱允熥一愣,这是不是李景隆他们家吗?
就听老爷子又道,那是咱外甥家,姓李,你拿着这块玉佩,没有办不了的事。咱外甥办不了,还有咱。将来咱死了,咱的孙儿也认!
这................胡老太一怔,那玉佩已经塞她怀中。灯火之下,玉佩泛着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
等她回过神来,老爷子和朱允熥,已是带人走远了。
娘!这贵客可真是大气,这东西,怕是值钱得很!胡老三在母亲身边,小心的问道,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块玉。
刻龙的玉佩,能不值钱吗?老太太把玉佩交给儿子,供好,以后不管家里啥样子,哪怕是饿死人,都不能变卖!
啊?拿着玉佩的胡老三愣住,为啥?
你过来!老太太招手,趴着儿子的耳朵边,轻说一句。
啊?胡老三又是一声惊呼,双腿一软,竟然跪下,惊呼,娘,真的?
小声些!胡老太看看外边,客人们都走了,小声道,娘虽老,可不瞎。第一次见他,是滁州破城的时候,第二次见是大军进应天府的时候,第三回是你爹死了娘去收尸,远远的见到他带兵马出城。
说着,老太太手里露出一枚银元,你再看这银元的画像,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胡老三还不相信,愣愣的看着银元。
苏州街,住的都是当朝国公。国公是他外甥,他姓皇,行八,你说,不是洪武爷,还能是谁?
天爷!胡老三这才相信,又是惊呼。
好好留着吧,将来说不定就是咱们胡家的机缘!老太太看看远处几个帮母亲洗碗的孙儿,这些银元,除了买地之外,留出一些让孩子们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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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马车缓缓前行。
老爷子和朱允熥在车厢里,品着香茶。
爷爷,这农家饭还真是别有风味!朱允熥笑道。
别净说好听的,你能吃得下去才怪!老爷子闭目笑道。
朱允熥也笑笑,爷爷,您是没看见,李景隆半碗饭,都让驴吃了。您说吃干净,他不敢不吃,只能咬牙把剩下的吃下去!
他本想逗老爷子开心,但是老爷子却没了。
若是明年不打仗,国库宽裕。咱想,把淮西那边的赋税再减减!老爷子忽然叹息说道,当年,在淮西打仗,杀的太狠了!
理当如此!朱允熥说道。
哎,当年都是穷汉造反,不吃饱哪有力气。老爷子闭目说着,走一处抢一路,造孽呀!说着,忽然睁开眼,你外公,常遇春那厮,最是恨人,他不但抢,还要杀,杀才!
当年种种,迫不得已,归根到底都是蒙元无道,天下大乱所致。皇爷爷心怀天下,爱民如子,如今大明天下太平,咱们想着法的弥补就是了!朱允熥宽慰老爷子。
也只能如此!老爷子说道。
朱允熥想想,皇爷爷,今日在农家吃饭,孙儿心中有感。百姓的日子,还远算不上富足。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偏远地区,定然更不堪几分!
哎,慢慢来吧!老爷子说道。
朱允熥给老爷子倒上茶,孙儿想,宫里的用度,还是多了些,一年要几十万两。民生艰难,天下万民供养皇室。不若削去一些没必要的开支,积少成多用以民生!
准了!老爷子道,你召光禄寺的人,看着办。一年省五万,就能干不少事!
朱允熥还要再说,忽然车厢外,有人轻轻敲打。
打开小窗,问道,怎么了?
朴不成脸色有些不好,小声说了几句,朱允熥脸色也相当精彩。
怎了?老爷子睁眼问道。
皇爷爷!朱允熥放下车窗帘子,苦笑,有个事!
说!老爷子不悦。
又,有人告御状!说完,朱允熥没忍住笑了起来,这回,一群百姓抓了一个官儿!直接送到了京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