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上您做的诗?”李景隆惊道,“好诗好诗!”说着,不住的赞叹道,“臣斗胆妄言,若不是臣亲耳听见,臣是不信是皇上您做的!”
“不是臣不信您,是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皇上啊。文能安邦定国,武能开疆拓土。诗词一道,还能写出如此千古佳句。”
“这不岂不是羞煞前人?”
“臣今日有福气,得皇上此诗,回去之后臣就命人写下来,然后裱糊好,挂在家中.........”
“行行行行..........”朱允熥扭头,叹口气,“你可别拍马屁了,朕听了都心里发虚。”说着,笑骂道,“诗是好诗,可用在此处一点不应景,你李景隆也是读过书的人,这点见识都没有?”
“臣那点见识,在万岁爷面前.........”
“倒是苏轼有一首诗,用在此处恰当!”朱允熥开口道,“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骤然间,李景隆有些担心起来,“万岁爷,您今儿这是?”
“朕没事!”朱允熥摆摆手,“只是听闻刘三吾故去,心中有些感怀而已!”
说着,指下身边桌子上的奏折,“他待罪还乡弥留之际还给朕上了折子,哎,自己还说临老晚节有污!他这一辈子呀,就想当忠臣孝子。朕倒是有些感叹,他这一辈子兢兢业业,其实外人看来半点乐趣都没有。弥留之际,还和朕说,不要赏赐不要谥号,连坟茔地都不要。”
李景隆再次想想,缓缓开口,“有志向的人,总想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常人所想的乐趣,在他们心中.........”
说着,他又马上闭嘴。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话里的含义似乎有讽刺皇帝的嫌疑。
“你接着说!”朱允熥却觉得有理,开口道。
“人都有志向,有了志向才有奔头。可所谓奔头也不过是出头,人出头哪有那么容易?一辈子就几十年,出了头就想着把名声留住,或是再上一层楼。”
“就像皇上您说的落叶,到最后谁也逃不过落叶归根。刘学士弥留之际,上书皇上推辞赏赐,大概也是想开了。”
朱允熥看着他,“什么想开了?”
李景隆硬着头皮道,“人都有名利之心,之所以刘学士晚年待罪,也脱不了名利的缘故。”
这话,朱允熥颇为认同。
刘三吾等人,准确的说他们那一派,在朱允熥登基之后想着影响这位新皇帝,成为他们预想的那样的帝王。同时,也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来。
科举一案,只不过是导火索。即便没有科举,以后以刘三吾为代表的清流,和凌汉等人代表的实干派也会发生冲突。
“老人们常说,人总是最后几年才能把这辈子看通透。”
李景隆继续说道,“许多这辈子放不下的东西,到最后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就是文人们常说的,释然。”
“他跟皇上您说,什么都不要也不求,在臣看来,其实也有几分悔过认罪的意思。”
朱允熥开口道,“他还在折子中,劝诫了朕。”
“刘学士毕竟教导过皇上,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皇上做个有道明君。不能亲眼看着皇上超越历代帝王,大概也是有些不甘吧!”
话音落下,朱允熥沉默许久,一直看着远处的文华殿。
半晌后之后,站起身,“走,陪朕用膳去!”
李景隆马上起身,跟在朱允熥身后。
风更大了,秋风穿过他的蟒袍,坐过花盆的地方,凉飕飕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