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老爷怎么可能去锦绣居,他最讨厌那不要脸的贱人了!大年夜的,他怎么可能出府?你这贱嘴的丫鬟,打量我今晚没进福荣堂,失了老太太的宠,便没认真找人,胡说八道诳我是不是?死丫头,懒死你,看我撕烂你的嘴!”
张姨娘又一巴掌扇丫鬟的嘴上。
小丫鬟才十岁出头,吓得直哭,挨了好几嘴巴子,外面一个老婆子提醒她跑,她才搂起裙摆跑了。
张姨娘气喘吁吁,叉着腰站在门口骂娘。
甄青云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张姨娘回头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捶他两下子:“快去找你爹!老娘我真失宠了,你爹给你找个小娘,再给你生个弟弟,你瞧瞧你还有好日子过不!”
甄青云一想,还真是。
他小声坏笑说:“娘,不如咱给爹偷偷灌一碗绝子汤,只要爹生不出小王八,以后整个甄家,包括二叔的家底,不都是我的了吗?”
我早给你爹灌了,轮得到你当不孝子?张姨娘又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滚!我让你做君子,你他娘的长成个不孝子!快找你爹去!”
甄青云一巴掌扇回张姨娘的后脑勺,不服输地回骂:“你他娘的不是个好东西,怎么指望生个好东西呢?”
这一巴掌,扇了张姨娘一个趔趄,把她扇回了床上。
扇完,骂完,他赶紧溜——他娘的毒嘴,他是见识过的,他可不想再挨骂了。
张姨娘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半天起不来,两拳捶床,嗷嗷地又哭了。
她恨啊!
儿子怎么就长成这副模样了!
长不成二老爷那样,起码是大老爷的种,长成大老爷那样也行啊。
甄世俭可从来不会骂老夫人,更不会对老夫人动手。
叫他读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甄青云在府里转了一圈,捉拿了几个婆子小厮,一顿鞭子抽下来,气冲冲回到百合园,跟张姨娘通风报信。
“娘,大事不好了!我爹那个老王八老牛吃嫩草,真的包了个外室,你养伤的这段日子,他跟那小贱人正打得火热,天天摸那小贱人的被窝。老王八出府,就是去找那小贱人了!”
扑腾半天起不来的张姨娘,闻言,忒地蹦起来,怒火直冲天灵盖。
“小贱人叫啥?”
“香怜!”
“住哪儿?”
“漪红院!”
张姨娘提了提裤腰带,撸起袖子,蹬蹬蹬地就出门去了。
她戴了帷帽,坐上马车。
京城里,烟花漫天,家家户户一片红火热闹。
书生们在街头吟诗作赋。
自诩风流不下流的浪荡纨绔们,倚红偎翠,学文人附庸风雅,唱着淫词艳曲,逗笑了青楼姑娘们。
甄世俭自负才高八斗,也即兴作了一首浪词,香怜夸他作得好,笑倒在他怀里。
甄世俭喝着美酒,温香软玉抱满怀,摸着姑娘软嫩的小手,什么烦恼都没了。
他咬牙抱起香怜,正要往那温柔乡里去,嘭一声,房门踹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怎么回事,就听一道熟悉的尖细女音高声怒骂:“好你个甄世俭,老娘在家里为你掉眼泪,你却跑这儿来寻欢!你当老娘是死的吗?”
张姨娘一脚踹在甄世俭的腰上。
甄世俭朝前趔趄,本就抱得不大稳的怀里人,宛如一片羽毛,飞出他的怀抱,滚到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