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喜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装作没看见。
他头一回翻账册,目眩神迷,踉踉跄跄,连摔三个跟头。
殿下就是殿下,这份金山砸眼前而稳如泰山的定力,常人不能比。
太子定了定神,拿稳了,一页页翻看,唇角缓缓上扬。
京城排得上号的权贵之家,全在上面了。
豪富之家仅有三家上榜,其中两家是皇商,另外一家是盐商。
年前琉璃的产量有限,各家打破了头抢订单。
千两银子之下的算是小订单,也让无数官家和商户疯狂抢夺。
冯有喜笑嘻嘻感慨:“殿下,待年后琉璃产量上来,又能再赚一波。京城里腰缠万贯的人家,真多啊!
听说那日晁国公夫人不知您朝宋家送了琉璃,一口气下订单一万两银子。
后来她放风要转手出去价值五千两的琉璃,官家、商户纷纷登门,差点踩烂了国公府的门槛。眼见着就要在他们家门口打起来,晁国公夫人吓得赶紧又放话说不转卖了。
就昨日,除夕,一对小小琉璃耳坠的价格,炒到上百两银子。今年过年,哪家没有几件琉璃摆出来,是极丢颜面的。”
太子漆黑的眸色越见深邃,倏地眸光一敛,嗤笑:“往日遇到个天灾人祸,父皇募捐银子,他们一个个哭穷,故意在好好的官袍上打补丁,攀比富贵时,倒是财大气粗,舍得一掷千金。”
玲珑阁仅仅开张十天,就净赚八十多万两白银!
比抢劫银号来钱还快。
初初定价时,他用自己的财力估算权贵的财力,还怕价格定高了,卖不出去。
如今一瞧,他这个一国储君,哪配跟权贵比,跟他们一比,他穷得都想端个破碗,挨家挨户去他们家门口要饭了。
太子越看账本,仇富的心越强烈。
他本计划用琉璃割一年权贵豪强的韭菜,再把琉璃推广到寻常百姓家。
但这本账册告诉他,割一茬韭菜,怎么够?来回割十茬,都割不穷他们。
而在京城之外,全朝上下,还有更多韭菜……
太子拇指摩挲有些粗糙的账本纸张,心脏狂跳,眼眸里金灿灿的光,传输到大脑,使他那一向冷静的脑子,微微发热。
冯有喜见他面上波澜不惊,再次感慨,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定力不凡。
“冯有喜。”
“奴才在!”
“给甄家小娘子的分红呢?”
冯有喜乐颠颠抱来一个小匣子:“殿下,奴才早准备好了,九万三千两,全部换成银票,方便甄小娘子藏私房。奴才还特特叫账房做了个简洁的账本,到时一并交给甄小娘子,方便她随时去店里查账、对账。”
太子一手紧紧攥着第一本账册,另一手随意翻了翻小匣子。
九万三千两,不少了。
他赚的更多。
太子怕自己后悔似的,猛地合上匣子,大手一挥,豪气地吩咐:“换个红漆匣子来,今日尽快送去甄家,交到甄小娘子手上。另外,再加八千两银子,当做孤送给甄小娘子的新年大红包。”
冯有喜一阵肉疼。
八千两银子啊!
在开玲珑阁之前,太子的现银还没八千两呢。
可想想,琉璃方子是甄小娘子献上的,晁国公夫人还有意把甄小娘子嫁进东宫,到时那八千两,不是跟着甄小娘子一起回到东宫了吗?
说到底,肉烂在自己锅里。
他悄悄瞄一眼太子,殿下也是这般想的吧?
“是,殿下!奴才立刻办。”
太子又道:“取笔墨纸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