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璜的指引下,张济大步走入堂中,身上衣物虽破破烂烂,看上去也颇为狼狈不堪,但他的神情却无比坚毅,非但不像是败军之将,反倒像大胜而归的模样。
张济走入堂中,看到主位上的董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礼参拜道:“罪将张济,参见相国!”
硬气归硬气,该有的礼节却一点没含糊。
面对张济这番表现,董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那些败退归来的士卒,无不是极度惶恐,痛哭流涕,有些甚至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这张济为何如此镇定,甚至有些骄横的模样。
“文成,前线战事如何?”
董卓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倒想看看张济嘴里能说出什么来。
“回相国。”张济抬头大声道,“天降洪水,我军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董卓彻底无语了。
全军覆没你神气什么!
“好一个全军覆没,本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董卓冷声讥讽道。
张济拱手道:“相国容禀,若非牛将军不听末将良言,断不至于有此大败。”
“哦,如此说来,此次战败全因牛辅妄为所致?”
董卓冷笑道,眼中已浮现一丝杀意。
败军之将还敢这般骄狂,且妄图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董卓最见不得这等人。
岂料张济却话锋一转,满脸郁闷道:“倒也不全是牛将军的错,实在是我军运气太差……”
说着,张济将整场战役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听得董卓眉头直皱,想发火却又不知从何发起,心中无比憋屈。
坦白来说,牛辅的表现中规中矩,并无大错。唯一失误的地方,就是将互为犄角之势的三座营寨改成了一座,不然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还是那句话,谁能料到会突然天降大水。
“所以末将不服,若非天降大水,末将早已率军攻入荥阳,替相国把关东群寇尽数斩杀了。”张济满面怒容道,“末将自知罪责难逃,特来请罪,相国要杀要剐,末将皆无怨言!只恨不能亲眼见到关东群寇授首。”
说罢,张济又把头低了下去,等候着董卓的判决。
反倒是董卓,被张济这副光棍的模样给弄得有些迟疑。
有心让张济背锅,却忽然又有些舍不得了。
仗还要继续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张济追随自己多年,一直没犯过大错,也算兢兢业业。
再者,此次战败的罪责也很难归咎到张济一人头上。
董卓思索片刻后,最终却微微摇了摇头。
罢了,且饶他一命,以观后效。
一念及此,董卓开口道:“文成,你今战败,来日可还敢再战?”
闻言,张济立刻大声道:“若相国饶末将不死,末将情愿为一马前卒,替相国冲锋在前。”
“你好歹也是一军校尉,怎能如此胡言乱语。”董卓哂笑道,“马前卒本相多的是,又不差你一个。本相是要你知耻而后勇,戴罪立功。”
“相国教训的是,是末将失言了。”张济连忙说道。
董卓挥了挥袖,示意张济可以从地上起来了。
“可你终究是损兵折将,我若不罚,恐难以服众。
传我将令,校尉张济,作战不利,致使麾下全军覆没,本该斩首正法,但念其为本相征战多年,故此宽宥这一遭。且降其为屯长,以观后效!”
“多谢相国宽恕!”
张济立刻抱拳道。
到这一刻,张济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心中对贾诩越发崇敬了。
文和先生果然神机妙算!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去领一百军棍。”说到这里,董卓顿了顿才继续道,“此外,我再拨给你三千兵马,命你为先锋,来日为大军开路!”
“多谢相国!”张济激动地抱拳道。
“行了,你且去吧。”
“末将告退!”
张济转身大步离去。
等张济走出房门后,董璜凑了上来,拱手道:“叔父,张文成乃败军之将,饶他性命便罢了,为何还要委以重任?”
“哦,那阿璜以为该派何人为先锋?”
面对侄子董璜时,董卓脸上再无之前的杀气,反而满脸笑容道。
“这……军国大事,侄儿不敢妄言。”
“什么狗屁的不敢妄言,老夫的基业,将来还不都是你的。”董卓挥袖笑道,“之所以派张济为先锋,除了让他戴罪立功之外,也因为他与关东群寇交过手,比较稳妥一些。此战若非一场大水,咱们也未必会败,就让老夫看看,这张济是否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敢与关东群寇死战。如若再败,杀之不迟。”
董璜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侄儿明白了,张文成乃败军之将,就算为了自己的性命,他此去也必然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