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进入诏狱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安然无恙的,想必他已经遭受过不少的严刑拷打。
锦衣卫的刑具,不是摆设,他之所以还能直立行走,想来蒋瓛已经给足了情面,毕竟他曾经是朱元璋身边的半个红人。
“圣上口谕!”
王德发看着满怀希望的刘三吾,缓缓开口,公鸭嗓音渐渐在狱中回荡。
刘三吾愣了一下,急忙跪地迎旨。
“陛下说了,既然刘大人进了诏狱,就不用出去了,念你多年来对朝廷有功,特赐琼浆一杯。”
王德发冲着头顶拱手一礼,抑扬顿挫的说道,说完便示意身旁的随行小太监倒了一杯酒。
“多谢陛下恩泽!”
刘三吾带着满脸的激动笑意,激动地伸出手接过了酒杯,毫不犹豫的挪到了嘴边。
或许是因为听到陛下赐酒,一时欣喜,居然没察觉到王德发前面说的那半句话中明显提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不过就在他准备一饮而下的时候,却还是突然停止了动作,皱了皱眉头,迟疑着看向了面带微笑的王德发。
“王公公,陛下还有没有说别的?”
刘三吾面色苍白,试探着问道。
“只说了这些。”
王德发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刘三吾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端着手中的酒杯,缓缓仰起了头。
“不对!”
“酒里有毒?!”
可是就在他即将喝下的时候,却突然打量了一眼王德发和那两名小太监,立刻挪开了酒杯,脸色苍白的大声问道。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了王德发前半句话中提到的“不用出去了”这几个字眼,刚才听到赐酒,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大人,事已至此,你就认清现实吧。”
“结党之事乃禁忌,你不是不知道,从你踏入诏狱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料想到自己的结局。”
王德发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
“凭什么?!”
“本官是冤枉的!就因为三皇孙随口一句污蔑,陛下就要杀了我?!”
“我要面见陛下!我要面见陛下!我不信陛下真的要杀我!”
刘三吾满脸激动,直接丢掉了手中的酒杯,大声喊道。
“陛下不会见你的,此事已有定论,即便你见了,也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另外,自那日奉天殿的事之后,三皇孙殿下如今在陛下心中早已今非昔比了,咱家言尽于此,刘大人,上路吧,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王德发摇着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凭什么?!朝臣的生死,何时轮到一个废物来左右了?!”
“本宫忠心不二,为何陛下宁愿相信一个纨绔的蓄意构陷,都不愿相信本官的忠心?!”
“朱允熥居心不良!请圣上务必明察!还本官一个公道!”
刘三吾摇着头,不甘心的说道,双眼之中满是怨恨。
“刘大人!”
“事到如今,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这就是陛下的决断!”
“好自为之吧,不要再纠缠不放了,难道你死还不够,还要连你整个刘氏一族都牵扯进来吗?!”
王德发面色一沉,冷冷的说道。
听到王德发的话,刘三吾浑身一震,面如死灰。
王德发最后的那句话,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举杯。”
王德发冲着掉落在地上的酒杯努了努嘴,面无表情的说道。
刘三吾迟疑着,伸出了颤抖着的手,缓缓将地上的酒杯捡起,举在了胸前。
王德发转身向身后的小太监示意了一下,重新将酒杯斟满。
“上路吧。”
“你放心,陛下说了,许你全尸还乡,你死之后,会有人将你的尸骨送回你的家乡,也算落叶归根。”
王德发看着生无可恋的刘三吾,缓缓安慰道。
“王公公,本官的结局,或许就是你将来的结局。”
“当日在奉天殿,朱允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么羞辱于你,难道你就不曾记恨?既然他能杀我,也能杀你。”
刘三吾举着酒杯,迟疑着,缓缓抬头重新看向了王德发,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德发闻言抿嘴一笑,转身向外走去。
“咱家只是个奴才,别说是羞辱于我,即便三皇孙当着百官的面动手打我,咱家也只能受着。”
“做奴才的,就该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地位,不该说的话少说,不该做的事少做。”
“刘大人,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下,王德发已经带着随从离开了诏狱。
刘三吾面如死灰的露出了一丝惨笑,看了一眼杯中酒,闭上了眼睛,不再迟疑,仰头一饮而尽。
到死,他都无法释怀对于朱允熥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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