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张小鱼还是装作悲伤难过的样子。
“那真是太可惜了。”
张小鱼很是悲伤地说着,拍了拍胡芦的肩膀,“你节哀。”
胡芦愣了愣,说道:“我节哀什么?”
张小鱼反应过来,把胡芦的手抬到了自己肩膀。
“我节哀我节哀。”
“?”
胡芦一头雾水。
张小鱼已经匆匆溜了进去。
......
鼠鼠坐在舟头,看着剑宗园林外的那一幕,却也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难道人间剑宗真的没有问题?
鼠鼠长久地沉默着。
回想着之前在那里闻到的那种血腥味,却又坚定了起来。
人间剑宗一定有问题。
只是有问题的不一定是所有人。
可能只是某一个人。
比如。
陈怀风师兄。
鼠鼠想到这个名字就有点怂了。
南衣城谁不怕这个喜欢喝枸杞茶的师兄?
鼠鼠回头看着舱里的那个大陶罐。
那里面少了一文钱。
鼠鼠当然最爱钱了。
尤其是陶罐里的钱。
因为那关系到她的大劫。
鼠鼠叹息了许久,撑着竹篙站了起来。
“勇敢鼠鼠,不怕困难!”
......
陈鹤一觉睡到了下午,头晕脑涨地在听风台的休息室里醒来。
推门走了出去,便发现南岛坐在台边,撑着伞默默地喝着酒。
陈鹤现在闻着酒味就有点发怵,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张小鱼,却是这么能喝,陈鹤喝着喝着就喝懵了过去。
看起来似乎便是张小鱼把自己送回来的。
陈鹤捂着嘴鼻走到了听风台边,嗅着细雨里竹林清新的味道,这才感觉好了一些,转头看着南岛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岛低头喝着酒,轻声说道:“在你们回来后不久。”
南岛的话语中有种恹恹的意味,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般,陈鹤记得分明之前南岛好像还不是这般模样。
于是开着玩笑说道:“你怎么突然便这样了,难道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把魂丢掉了?还是说你其实不是南岛?”
南岛愣了愣,低头看着杯中酒水,沉默了少许,却是笑了起来。
“但我确实是南岛。”
陈鹤总觉得这句话的味道有些不对。
但是又品不出哪里不对,只是古怪地看着南岛。
南岛喝光了身前的那杯酒,放下酒杯站了起来,靠在护栏上,什么也没有说。
他当然是南岛,是大梦一场,然后美梦破碎的南岛。
而不是桃花。
神海里那棵浩大的桃树之下,有个面生桃花的白衣男子沉默地捧着剑坐在那里。
但是陈鹤不知道。
所以南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陈鹤见南岛脸上的笑意不似作假,也便没有说下去,只是开着玩笑说道:“感慨什么?听风台上春雨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南岛笑着说道:“可以这么说。”
陈鹤听着南岛的这些话,想了很久,也只以为是在南衣城城头上见到的那些东西让南岛有些担忧,于是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二人在听风台站了少许,陈鹤还是觉得有些头晕,于是又回到了房间里去躺着了。
南岛长久地看着伞沿下的春雨。
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个伞下人而已。
南岛不无惋惜地想着。
叹息着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了那两柄剑,把它们背在了身后,南岛走下楼去。
今日的院里有些吵闹。
南岛沉默地在那些吵闹中走了过去。
那些学子们在道上匆匆地走过,议论着那个从天狱传出来的消息。
来自槐都的柳三月的死讯,让这些往日里不问世事的学子们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安的气息,都是有些忧虑的走着。
南岛默默地听着,但没有在意,穿过了那些杏花小道,去了静思湖。
来到静思湖的时候,却是意外地发现,草为萤也在这里。
便在湖边,握着酒葫芦,手里握着一根钓竿,像是在钓鱼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人间的消息不太美好的原因,所以湖畔并没有多少人。
草为萤远远地听见那阵不太协调的脚步声,转回头看了一眼南岛,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又转回头去。
南岛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背着剑走到了湖畔,而后取下桃花剑,开始练习着那一剑穿花。
南岛已经许久没有练过剑了。
所以出剑的时候,难免有些生疏,一连刺出了十来剑,才找回了一些那种感觉。
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落下的白色玉兰花。
草为萤见南岛这般模样,也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一面喝着酒,一面看着垂入水中的那一线笔直。
南岛不断地出着剑,心中却是渐渐地有些悲意。
于是剑越来越快。
直至剑身之上穿满了白玉兰。
静思湖畔一片寂静。
南岛低头看着手中的剑,与那遍地的零落的花瓣,轻声说道:“在我梦里那个是你吗?”
草为萤看着一湖泛着浅浅涟漪的春水,轻声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是便是,你觉得不是便不是。”
南岛沉默了下来,将桃花剑抬到了伞骨的位置,而后抵着伞骨缓缓平推过去,剑身上那些白花凌乱地落了下去。
像是一场残破的零落的美梦。
南岛将剑收了回去,送入了鞘中,在草为萤身旁坐下。
“所以梦里的那把伞,也是你带过来的。”
南岛既然这样说,那便说明了他觉得是的。
所以草为萤轻笑着说道:“是的。”
“为什么?”
南岛转过头,看着伞外端坐着钓鱼的草为萤。
草为萤只是轻声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南岛转回了头,看着那一湖暮春之水。
南岛自然知道为什么。
只是,终究有些遗憾不甘而已。
那个梦太短了。
便这样匆匆地醒了过来,纵使是谁都不会甘心。
南岛沉默地看着静思湖许久,开口说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草为萤平静地说道:“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不只知道你想问的,我甚至还知道更多的东西。”草为萤转头看着伞下的南岛,平静地说道,“但是那些东西我都忘记了。”
草为萤将钓竿提了上来,钩上的鱼饵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又或者本来就没有上过什么鱼饵。
草为萤换了个位置,将鱼线抛了下去。
“其实记不得很多东西,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在天上镇的时候,便和你说过的。”草为萤轻声说道,“你既然想去翻山,那便慢慢走过去看。”
南岛叹息着,握紧了手中的桃花剑。
“但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或许以前没有意识到,但是从那个梦里醒来的时候,我便突然体会到了。”
草为萤平静地说道:“哪有什么不痛苦的事?当年我们翻山的时候,也是这样痛苦走来的。”
南岛沉默着。
草为萤抬头看着细雨,轻声笑着。
“你才十五岁,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哪怕是等到二十五岁三十五岁,你都不必有什么忧虑的想法,故事是很长的,这辈子没有走完,你还可以下辈子再来。”
南岛却也是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青裳少年脸上令人舒适的笑容,轻声说道:“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安慰人的话。”
草为萤歪头想了想,说道:“大概我确实不太会安慰人?”
草为萤只擅长喝酒,然后忘掉很多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