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名为“课征”,与三位哥哥相比,其地位颇显尴尬,“坚”国的领域有多大,权力便有多集中,一国上下大小事案,无不由国君亲自批阅,但国君也会老去,也会心力不足,因此,他从皇子中挑出了最年长的三位,令其摄政监国,其实旁人心里都清楚,国君此举无疑是在挑选储君,未来的国君就在这三位皇子之中了。四皇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空有一腔抱负,却无路可走,人一旦迷上权力,伴随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痛楚和折磨。
四皇子对木子云说道:“我低估你了,看来你们拥有特殊的术法,并不完全修炼神魔双丸。”
木子云冷回道:“人间的条条框框太多,总得有人与众不同。”
四皇子回道:“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糟粕。”
二人之间的气场变得十分安静,好似这座喧嚣的城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四皇子抬起手臂,单手做了数个符势,片刻后,一座“舞台”展开,仿佛是一片幻想的世界,与真实世界重叠到了一起。四皇子幽幽说道:“我这里有几出大戏,请你来看看,这第一出,送给你的族人,拜你所赐,他们上了断头台,来听听他们对你的丧哭吧,此戏为——‘雀哭碑’。”
人族传说里,有这么一个典故,某朝某代某年某村里,走出了一个穷秀才,秀才自幼食百家饭,带着村民帮其凑齐的盘缠,一路进京,天幸榜上有名,一跃成凤,成了一群太守。但这人穷苦惯了,一旦没入酒香奢靡、烟花香柳之地,便沉迷忘本,将老村那些有恩乡民们忘得一干二净,随后二十年,他步步高升,而那村子仍在,只是因为秀才二十年未归,已经将其从族谱里除名,老村长已经仁至义尽,旁人十年不回消息,便会被除名,他们怜惜秀才生的凄苦,所以多等了十年,二十年后,权当没有这么个人罢了。
富时不接济,难时多犬侣,又十年后,那秀才早已登入皇宫大殿,成了正宫丞相,可一步站错,祸害全家,皇帝要诛他九族,杀尽他全家,本来他早与那古村无缘,世人也不知他有这么个来历,可那秀才心境扭恶,心想着反正是死,何不留后世大名,便指着皇帝破口大骂,还说道自己在某地还有一村族民,一齐杀了又如何,皇帝满足了他的心愿,三十年后,那村子里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过这么个秀才,却惨遭屠村,血流满山,一个月后,一群喜鹊聚集在长满藤蔓的村碑上,叽喳悲鸣,仿若在哭丧,竟一直哭了七七四十九日,直至哭到吐血而亡,村碑下躺满了数百只喜鹊尸体,此景震撼全国,连当时皇帝都亲设祭坛,以诰天灵。
后来,人世间便出现了“雀哭碑”的戏剧。
木子云看到了一块碑,他忽然一愣,那竟是他家乡“台儿村”的村碑,一眨眼,熟悉的面目一张张出现,村长带着村民跪在碑前,而其爹娘更是将头呛在碑上。不知谁起了个头,蓦的,所有人大哭起来,那哭声瘆人无比,撕心裂肺,谁置身其中也无法安定。
木子云强忍情绪,可无奈还是吐出一口鲜血,只觉的浑身都不对劲,听着那丧哭声,他似是魂摇魄动,站也站不稳了,眼前一阵模糊,清晰之后,自己似被绑在村碑上,村民似在哭自己,可天晕地旋之后,自己跪在村碑前,而村碑变得巨大,所有村民都被绑在碑上,他们嗷嚎恸哭,木子云浑身抖颤不止,神情错乱下,眼里也是噙满了泪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哭,一哭,就走不出来了。
他不能开口与那些子虚乌有的村民和爹娘讲话,他闭上双眼,但哭丧声依旧入耳,十分洪亮嘈杂,他心里自己的声音反而变得低若蚊吟,“都是假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了!”然而此音瞬间被盖过,哭声变得更大,有一人竟哭着:“虎子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一堆白骨啦!啊——”木子云的心境瞬间崩溃,他捂住了耳朵,转头去找四皇子,可四周围全部变成了他家乡的模样,他明白这是幻境,可就是走不出去,那些哭丧声逐渐插入他的心脏,逐渐被他的脑海接受,一旦融入,再也无法脱逃。
当自己将情绪和身心带入到戏剧之中,便成了戏剧中的一角,剧中之时,自己也会随角而去,木子云现在就是一只哭丧的喜鹊。突然,他的心口处闪动起了雷电,几息过后,只听得轰鸣一声,木子云抬头去看,村碑被震碎,所有村民都残破不全,一个男人扛着三棱天石锤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