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泽挑挑眉梢,眉宇间也噙了两分困惑,她到底想做什么?
小伙计眼观鼻,鼻观心,哆哆嗦嗦的颤声道:“东……东家,那人可能脑子不好,所以非要感受一下赢钱的快感,小的寻思这也不耽误赌坊的生意,就,就应下。
小的再也不敢了,日后他再敢来,小的就把他赶出去!”
薛泽侧眸冷睨他一眼,语气沉冷,“她脑子不好,你脑子好?”
小伙计一哽,忙摇头道:“不好不好,小的就没长脑子!”
“够了,她日后想做什么你尽管配合便是,记得回禀!”薛泽冷冷撂下一句。
小伙计正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却见薛泽脚步微顿,登时心脏一紧,东家不会秋后算账吧,却听薛泽回头对他道:“人多眼杂,莫让人冲撞了她。”
“是……”小伙计一边应下,一边纳闷。
那个长得古古怪怪的小公子莫非是哪家权贵的儿子不成,竟能得东家厚待,真是活久见。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宋海来寻她,宋嫣然便带着宋海四处吃香喝辣逛赌坊,美曰其名是要锻炼宋海的见识,免得他与长安子弟相比身上总有种穷酸气。
宋海闻后非但不恼,反是无比感激。
他何尝不知自己与长安子弟的区别,可他家中虽不缺吃穿,但谈不上富庶,如今寄人篱下更不敢有再多奢求。
可这君帆却带自己出入各种风雅之地,与文人墨客相交,这可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起先他还略有担心,怕君帆对他有所图谋,可现在他已然认清,人家腰缠万贯,他哪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
唯一的原因就像君帆所说,两人有缘,他能得这样一个好友着实有幸。
看着日渐忘乎所以的宋海,宋嫣然唇角笑意加深,对宋海道:“宋兄,我见你今日红光满面,定有好兆头,不如今日便与我去一享赌技之乐,如何?”
……
宋清君回府后发现宋海并不在书房,柳平最近也总与他反应,说是宋海经常出门。
他心下狐疑,便来了迎松院,结果宋海竟也不在此。
看宋清君脸色冷沉,宋清帆心下有些忐忑,忙道:“君堂弟别跟他置气,待这个逆子回来我定好好管教!”
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以前儿子在家里十分刻苦,有时甚至读书直至凌晨,可最近他也发现儿子总心不在焉的,有时还会莫名发笑。
宋清君沉了口气,虽是不悦还是摆了摆手道:“秋闱在即,莫要给他太大压力,心态也很重要,堂兄提点两句便好。”
他将发扬宋家的期望寄托在这个侄子身上,待宋海的心意不比宋清帆这个做父亲的差,可他倒好,竟临阵懈怠。
宋清帆只觉老脸泛红,暗气儿子不给他长脸。
宋清君啜了口茶,眼皮微撩,看着神色不安的宋清帆,眸光晃了晃,“其实,今日我还有一事要找堂兄。”
宋清帆一副洗耳恭听之态,可渐渐的,目光由不解转为震惊最后化作恐惧,半晌未能回过神来。
可宋清君却神色如常,轻轻的用杯盖刮开漂浮起来的茶叶,唇角甚至扬着浅淡的笑意。
“君堂弟,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宋清君撂下杯盏,凝眸看着他,“堂兄觉得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可……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哪有丈夫会做到如此地步。
宋清君勾唇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可宋清帆却只觉周身寒凉刺骨。
“我这般做自有这般做的道理,堂兄,你我皆是宋家人,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希望宋家更好,对吗?”
宋清帆不做声,显然还在消化方才之事。
宋清君也不急,语气依然慢悠悠的,“堂兄,我只有三个女儿,日后都要嫁入别府,这宋家门楣怕是只能仰仗海儿担负起来。”
宋清帆眉心一动,宋清君见此勾唇笑起,继续道:“然则世上没有凭白而来的荣华兴盛,纵观长安内外,哪家名门望族不是博出来的?
风险与受益都是相对的,堂兄以为如何?”
身居庙堂多年,宋清君深谙人性心术。
投之以利,捏之软肋,无游说不成之事。
宋清帆眼皮动了动,将桌上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闭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已无犹豫,“那海儿还承蒙堂弟照拂了!”
宋清君笑了笑,举杯遥敬宋清帆,泛着浅淡血丝的眼中满是寒意。
忍了金氏她们这么久,如今也该换他扬眉吐气了。
……
走出赌坊时,宋海的腿还有些飘,他摸了摸怀中微微鼓起的一块,银票还在,他竟然不是做梦。
他第一次踏足赌坊,竟是便赢了五百两银子!
宋嫣然在他身侧站定,含笑开口,“宋兄,如何?小弟诚不欺你吧!”
宋海眼中光彩熠熠,较之往日多了些许自信,“君兄,我……我竟一下子能赢这么多钱?”
宋海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好。
宋嫣然眼中笑意深深,“我与宋兄说过的,你的造化还在后面,这才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气运这种东西最是欺人,顺遂之人蒸蒸日上,反之屋漏偏逢连夜雨,喝口凉水都可能烫嘴。
读书固然是顶要紧的,但见识与气度也同样重要,我看宋兄这般便很好。”
宋海感激颔首,这几日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出入那些风雅之所不再缩手缩脚,与人高谈阔论也不再紧张,这些都是君帆的功劳。
宋嫣然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
竹色蜀锦为底,金丝银线绣以云纹,下坠一枚墨绿色的玉环,精贵清雅,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里面的香料有提神醒脑之效,还可防蚊虫,望宋兄不嫌。”
宋海忙双手接过,蜀锦柔滑细腻,比他身上的衣料要好上数倍,那玉环更是通体莹透,一看便是好东西。
“又让君兄破费了。”宋海不无感激,觉得自己真是撞了大运,竟认识了这么一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子。
他将香囊凑在鼻下嗅了嗅,味道清幽并不馥郁,但那股味道犹如一股清流顺着他的鼻腔涌入脑中,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
“宋兄若看书乏累便可放在鼻下嗅一嗅,能保灵台清明,有助宋兄专心。
待味道淡了,我再给宋兄调配。这香料虽罕见,但我那里倒是不缺,宋兄不必与我客气。”
宋海一听是名贵香料,嘴角笑意更深,连连谢过。
宋嫣然勾勾嘴角,看着宋海的目光如狼眸般散发着幽冷危险的气息。
薄唇微抿,牵起似匕首锋刃般的冷笑,她的东西虽好,但却不是那么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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