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房后,宋茹儿脚步踉跄,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父亲并非与她商议,而是在告知。
进宫选秀已是箭在弦上,没有商榷的余地。
白氏闻后先是愣住,待反应过来后,豁然起身,“不行!陛下比你父亲的年龄还要大,你怎么能入宫侍奉陛下呢!”
若是初登帝位的年轻皇帝,选秀进宫还有一搏前程的可能,可皇帝连孙女都有了,后宫大权都把持在薛贵妃手中,这个时候送进宫里的秀女无疑是帝王暖床的工具,是妃嫔们手中博弈的棋子。
这种事连她一个妾室都看得出,为何老爷还要让茹儿进宫!
“不行,不行……”白姨娘脸色惨淡,“我去求老爷,求他给你尽快找个人家,哪怕是白身,只要家事清白就行,咱们不进宫,不进宫!”
“娘!”宋茹儿拉住白姨娘,冷笑着落泪,“父亲在朝为官多年,这些事他会想不到吗?”
她自嘲笑笑,“如果父亲不想女儿进宫,他能想出无数的办法,可他方才唤女儿前去只是告知而已。”
若与大姐姐易地而处,想必父亲会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护住大姐姐,可她又算什么呢?
能为大姐姐的荣耀添砖加瓦,或许便是她此生最大的价值了。
“怎么能这样……”白姨娘潸然泪下,颓废的瘫在榻上。
方才她还在想,夫人为何非要离开宋府,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
只有这刀子割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真疼啊……
宋茹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抹干了泪,腾的起身,“姨娘,我先出去一下。”
她一路小跑到明嫣院,曾经精美的院子如今已化为灰烬。
这里是宋清君最为厌恶之处,但因宋府现在有些捉襟见肘,是以这院子就这么荒废着,平日连下人都不来一个。
宋茹儿来到云嫣然告诉她的梧桐树下,不多时便挖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虽小,却沉甸甸的,宋茹儿打开一看竟是码放整齐的金元宝。
有这些金元宝傍身,足够她与姨娘找个地方安置了。
宋茹儿又将金元宝小心的埋了起来,准备先与姨娘商议一下再动。
可当她再回到院中时却已不见白姨娘的身影,就连姨娘的贴身婢女和妈妈都不见了。
“姨娘,姨娘!”宋茹儿急得在府中各处找寻,迎面撞见慢悠悠走来的宋府管家。
管家与宋茹儿行了一礼,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不紧不慢的道:“二小姐,老爷让小的转告您,最近天寒地冻,老爷担心白姨娘受寒,便将她送到别处调养去了。
您别担心,那里温暖宽敞,姨娘住的定然舒心。”
“什么?”宋茹儿大惊失色,“父亲将姨娘送走了?他怎么能这样……”
“姨娘!姨娘!”宋茹儿提起裙摆哭着朝府外跑去,可门外早已没有了马车的踪影,她甚至不知姨娘被带到了何方。
“姨娘……”宋茹儿倚着门跌坐在地,泪水流了满脸。
本以为她也能像三妹妹那样带着姨娘逃出宋府,怎能想到方才竟是见到姨娘的最后一面。
管家闲庭阔步般走了过来,方才他并不阻拦,为的便是让宋茹儿彻底死心。
“二小姐哭什么,母凭女贵,日后您有了造化还怕白姨娘过得不好吗?
您瞧瞧三小姐,自己得了个乡君之位,就连她母亲都跟着沾光。
只要你有出息,白姨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宋茹儿眼中失了焦距光彩,空洞的望着府外。
造化?一颗棋子能有什么造化,父亲要的不过是她听话而已。
以她的姨娘而饵,逼她就范,她的父亲真是够冷够狠,让她叹为观止。
宋茹儿闭上了眼,任由两行清泪簌簌落下,脑海中闪过姨娘的音容笑貌,还划过一抹少年郎的身影,皆被眼中的泪冲刷殆尽。
她的一生,已经结束了……
……
凤仪宫中。
秦皇后坐在高台主位上,望着下座的一列妃嫔,淡声将选秀的事情缓缓道来。
慧妃愕然,脱口而出,“选秀?皇后娘娘,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要选秀了?”
坐在众妃之首的薛贵妃冷冷扫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勾唇道:“陛下已经多年未选秀了,自该为宫中送些新鲜血液,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怎么,慧妃妹妹不高兴?”
一看这架势慧妃便全懂了,又是这贱人闹出的名堂!
苏恒送进宫的那个蒋婉晴温柔小意,将陛下哄得甚好,已被晋封为了贵人,陛下已经一连几日都未去薛贵妃宫中了。
可现在弄个选秀出来,环肥燕瘦的美人涌入宫中,蒋婉晴便未必有优势了。
“皇后娘娘放心,陛下已经吩咐臣妾好好辅助皇后娘娘,臣妾身为贵妃自责无旁贷。”
慧妃闻此一惊,陛下竟让薛贵妃插手,那岂不任由她安插棋子了?
秦皇后淡漠的望着她们针锋相对,对此无甚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