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在詹事府供事两个多月,才算跟太子朱厚照有了第一次正面接触,以通过考校的方式争夺“大明第一聪明人”的名头,从结果来看,沈溪大获全胜,但以朱厚照的自大与自负,岂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几天,沈溪无意中从内侍小拧子口中得知,太子叫人去抓鸟,而且还准备好弓箭,不知有何用意?
沈溪却觉得问题不太对劲,这小太子求知欲如此强烈,居然真的要找鸟来试一下树上三只鸟射一只还剩几只?
太子要一点小玩物,寿宁侯府那边肯定会竭力迎合,不用几天就会给太子准备好各色鸟雀,但沈溪并不太担心,以朱厚照的年岁,让他学拉弓射箭,没一年半载不会有小成,想射中一只鸟,几年时间都未必可行。
说到底,熊孩子还是为了玩!
之后几次,沈溪再去撷芳殿或者文华殿入值时,太子经常会留意到他,时不时向他翻白眼。或许是结下了梁子,太子这熊孩子非常记仇,总想如何才能找回场子。
这天,太子快到日落时才开始读书,目的是应付第二天弘治皇帝在文华殿进行的考核,沈溪在宫里多留了一会儿,直到宫门快关闭时才出来。
回到家,谢韵儿见沈溪神色不太好,连忙问道:“相公可是近来公事不顺?”
沈溪道:“公事还好,只是这詹事府的差事做的无甚趣味,我在想,是否在一年考核期满后,争取外调?”
谢韵儿想了想,道:“以相公的年岁,最好还是在京城多当几年差为好,急忙调到地方,只怕麻烦事更多。再者说来,到东宫当差,不是一件美差吗?”
詹事府是个奇怪的地方,某些时候,詹事府任职是清苦的差事,可有些时候则是闲差、美差。
这主要看时下太子的地位如何,就好似朱祐樘当太子那会儿,谁被送到詹事府当差,那属于“发配”,因为太子当时郁郁不得志,有万贵妃这座大山在,成化帝对太子又不是十分宠爱,太子朝不虑夕,随时都处在风雨飘摇中,这才铸就刘健、李东阳、谢迁这些人如今的尊崇地位。
可若说当下,这詹事府真是个好地方,甚至连清水衙门都算不上,因为背后有外戚势力帮扶,詹事府鱼龙混杂,很多人打破脑袋都想挤进去。
沈溪如今想外调,在很多人看来纯属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溪一直在等朝廷对他上疏的批复,要说他进呈的关于边疆防备的上疏,所提之事都是有理有据,比之历史上王守仁所进呈的那份奏折要详尽和务实许多。
但似乎上边压根儿就没重视他上疏的意思,或许是他人微言轻,就算所提之建议切实有效,也被人束之高阁。
几天后,谢迁将沈溪的上疏给他送了回来。
“沈溪,别怪我说你,你小子懂的倒是挺杂的,没想到你对边疆行军用兵之事居然也有所涉猎。”
谢迁语气中带着不冷不淡,却在沈溪听来,却有些不耐烦,“不过做人呢,总归要低调点儿好,你这份上疏,我给你压下来了,等过几年,你再上疏也不迟。”
沈溪不满地看了谢迁一眼,他在想,这么切实有效的上疏怎么就石沉大海了呢,原来是谢迁多管闲事给他“压”了下来。要说内阁大学士本是无权压奏本的,但关于上疏,内阁要留下一两份却没有任何难度。
沈溪故作委屈:“谢阁老如此做,是否要断人前途?”
“嘿,瞧你这话说的,老夫何时要断你前途?你可别不识好歹,我跟陛下进言,将你调到詹事府,你应该感激老夫才是……嗯,其实调你去詹事府,是陛下之意,老夫从中并未有太多意见。”
谢迁一不小心,居然把话给说漏了,看来还是他给弘治皇帝进言,才把沈溪从翰林院调到詹事府来做事,他不承认,一来是不想让沈溪报恩,又或者是让沈溪赖上他,非要归在他名下,作为孤直的忠臣,谢迁可不想培植“党羽”。
但沈溪一点恩都不感念,这却让谢迁觉得心里不怎么痛快。
沈溪眨巴着眼睛,问道:“谢阁老,学生争取外调,到地方上磨砺一番,难道不好吗?”
谢迁摇头:“做官,在京城做最轻省,你到了地方,肯定会被一些官场陋习沾染,莫不是你当官……就是抱着发财的心思吧?”
沈溪叹道:“那或许谢阁老不知在下家里是做什么的。”
“汀州商会嘛,老夫也从刘尚书那里听闻了些,要说刘尚书还在老夫这里举荐你,说你本事大,还想跟我要人,把你调到户部去做事,我怎舍得……嗯,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啊。”
这哪里是没有,分明是有,谢迁也不是无意中说漏,而是有意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不但我欣赏你,刘大夏也欣赏你,就连皇帝对你期望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