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朱祐樘微微颔首,道,“西直门战事,如何了?”
萧敬脸上涌现一抹忧色,但很快压抑住,波澜不惊地回道:“陛下,您忘了?昨日西直门一战我大明军队大获全胜,之后太子与谢尚书还到乾清宫来,跟您禀明沈中丞的事情……”
萧敬原本想说正阳门遇袭,但因这些天京城各城门持续不断被鞑靼人袭扰,在萧敬看来,鞑靼人撤兵遥遥无期,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没必要单独提出来给弘治皇帝添堵,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西直门战事有多紧要。
这算是关系大明与鞑靼国运的决定性战役,鞑靼得知亦思马因从宣府撤兵,放任刘大夏的三边勤王兵马不顾,达延汗巴图蒙克已无恋战之心。
朱祐樘“哦”了一声,道:“朕记起来了,昨日谢卿家陪同太子过来,跟朕说沈卿家从土木堡回来了?”
萧敬兴奋地回道:“是啊,沈中丞不但回来了,还带着一万多勤王兵马回来,昨日西直门大战,沈中丞领兵跟鞑靼人正面交锋,解了城门险些被破的危难!”
朱祐樘突然一阵剧烈咳嗽,也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激动。
许久,朱祐樘的咳嗽稍微平息了些,环视周围,问道:“沈卿家如今在何处?为何不让他来见朕?”
萧敬有些为难:“陛下不记得了?昨日谢尚书说过,沈中丞与鞑靼人交锋后,因战局复杂多变,将兵马驻留城外!”
“驻留城外……唉!或许是鞑靼兵马阻挠,不让他领兵回城吧……不过,不迎沈卿家回城,始终有薄待功臣的嫌疑,趁鞑靼人回撤时,不妨开城门迎沈卿家进城吧!”
朱祐樘想收买人心,却不知沈溪是主动请旨留在城外。
萧敬道:“陛下,怕是……今日不可能了。鞑靼人现正在攻打正阳门,刚得到的消息,鞑靼人此番调动兵马已过五万……”
原本不想说,但萧敬不敢欺君,只好将详细情况禀明。
朱祐樘潮红的脸上涌现一抹凄哀之色:“鞑靼人又来了?也对,现如今沈卿家带兵回来,估摸刘尚书的兵马也快了,鞑靼人已是强弩之末,想拼命了!此时一定不能让城门有失,朕不想做亡国之君!”
因为朱祐樘这话说得凄凉,萧敬不由抹了把眼泪,赶紧道:“陛下放心,城中三军将士效命,正阳门一定不会出事!”
朱祐樘勉强一笑:“萧公公不必为朕担心,朕身体好多了……朕心甚慰,谁都以为沈卿家已殉国,谁曾想他竟然从土木堡带兵杀回来,朕没有信错沈卿家,也没有信错谢卿家。”
“若沈卿家带兵回城,朕必定重重有赏……只是他太年轻了,很多事尚未经历,怕他未来的路会走偏啊……”
萧敬听朱祐樘对沈溪的评价如此高,有些迟疑,道:“陛下,您可还记得当初跟老奴说过,对……沈中丞不可重用?”
朱祐樘神色一滞,半晌之后,似乎记起了什么,叹道:“沈卿家乃三元及第的翰林官,内政外要皆都涉及,朕以为他锋芒毕露,非忠臣良将之选,不想如今又立下天大的功勋……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朕之前所交待,尔不可轻忘!”
萧敬此时糊涂了,朱祐樘一边对沈溪赞赏有加,一边又嘱咐小心提防,让萧敬觉得极为矛盾。他本人跟沈溪间没有任何仇怨,也不想跟沈溪有什么正面冲突,毕竟沈溪背后还有个谢迁。
“萧公公,朕的话,你可记住了?”朱祐樘问道。
萧敬回禀:“回陛下,老奴……只怕太子不听老奴规劝……近来太子对沈中丞,素以先生相称,言语中多有推崇,若太子将这份信任持续下去,将来……老奴不敢想!”
朱祐樘喝斥道:“为人臣者,奉劝主上亲贤臣远小人乃本分,若不能胜任,朕何用你?太子顽劣,你定要苦心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