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冕一摆手,先一步入内,文祥晋只能无奈地跟着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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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旁的小花厅,张文冕压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到主位上。
江栎唯在客椅上坐下,文祥晋只能站在那儿听候吩咐。
张文冕道:“本人从京城到宣府镇,一路旅途劳顿,到了地方你们必须要保证一日三餐……”
文祥晋一听,这还不简单?
一日三餐嘛,这么大个衙门,还能少得了你这一份不成?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张文冕在吃食上有什么禁忌,才特地提出,于是问道:“不知张大人对这三餐有何要求?”
张文冕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本人在外,素以公事为先,岂能贪图个人享受?每天饮食,只管解饥便可!”
文祥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要求不高嘛,跟张文冕之前留下的傲慢无礼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呃……关于饮食大人早有安排,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具体事项却不是鄙人经手……”文祥晋心想,如果你吃喝拉撒的事情都需要我来安排,那我不是要忙死?
张文冕脸色转冷,喝问:“既然你不负责,那来这儿作何?”
这下文祥晋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杨武让他接待张文冕一行,而且勒令必须把事情做好,想来饮食上的事情也得操心一二。
但话已出口,不便收回,于是文祥晋拱手道:“张大人若有公事上的安差遣,比如需要人手,或者要打探消息,只管跟鄙人说。”
“这些事若是都交给你来做,那本人干什么?”张文冕板着脸问道。
文祥晋不由愣住了,心想,这人态度变化可真够大的,先来个下马威,紧接着和颜悦色,似乎平易近人,但这一转眼功夫又开始拿乔。
江栎唯道:“找个能管事的来,现在在下要把生活上的事情交待清楚,不得有丝毫马虎!”
文祥晋无奈地叹了口气,深鞠一躬,“这些事……只管跟鄙人说。”
张文冕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对着窗口的位置,似乎在欣赏院子里刚刚冒出新芽的垂柳。文祥晋无奈,只能看向江栎唯。
江栎唯跟着起身:“既然你能做主,那本官就直言了,每餐只管送上六菜一汤,荤素搭配适宜,最好是每餐都有山珍海味……张先生远道而来,可不想在宣府镇吃寡淡无味的素食,中午和晚上必须准备好酒水,且是二十年以上陈酿……”
当江栎唯开始说出条件,文祥晋才知道自己太过天真了,这哪里是没要求?简直处处都是要求!
等说完吃喝,就是日常出行,“……出入要有轿子,也不求多好,四抬宽轿便可,至于远行的话则要有马车。”
“晚上睡觉,则要有熏香的暖被,每天要有专人暖被窝,你可明白?”
就算文祥晋再迟钝,也知道这暖被窝的必然不能是男子,而是妙龄女子,这让他几欲骂街,心说:
“吃喝用度堪比王公贵胄,女人更是每天都要,比之帝王生活也差不了多少……这到底来的是使者,还是活祖宗?”
文祥晋苦笑道:“明白是明白,不过鄙人得回去请示我家大人,有些事鄙人无法做主!”
张文冕闻言转过身来,厉声喝斥:“你回去请示的时候记得跟姓杨的说,下次让他派个能做主的人来,简直是耽误在下的大好时间!”
文祥晋灰溜溜跑去请示杨武。
杨武听到文祥晋奏禀的情况,火冒三丈道:“来请示本官作何?这些事你自己不能处置?他要吃什么,用什么,睡什么,只管照做便是,他要女人,从城内的秦楼楚馆找就是,难道还要本官亲自出马不成?”
文祥晋委屈地道:“可是……大人,这样高的规格,花费可不是笔小数目……更有甚者,若他们食髓知味,进一步提出无理要求呢?”
“宣府镇乃边地,物资供应本就不畅,他们还能提出什么无理要求?”杨武打量文祥晋问道。
文祥晋凑上前,小声提醒:“大人难道忘了,张文冕来宣府,可是奉了刘公公之令暗中刺杀沈尚书……沈尚书乃帝师,若大人掺和进去,岂能讨得了好?另外,修建行宫的费用还得由地方筹措,这一来二去,板子不都落在大人身上?”
杨武摆摆手:“本官接任宣府巡抚不久,素来不管事,让他找旁人去。”
文祥晋摇头苦笑:“张文冕来势汹汹,目标明确,沈尚书不先发制人已经不错了,岂会帮他?大人,您还是先想好对策,若是沈尚书在宣府出了事,怎么跟朝廷交差吧!”
听到这话,杨武火冒三丈,几乎想暴起揍人,但终归忍住了,沉思良久后道:“他们要什么,先满足再说,总归这些不是什么难事,若他提出谋害沈之厚,或者让本官出面筹措钱粮,到时候再具体商议……你先把他稳住,后续事情不需你来操心!”
“是,大人,鄙人这就去办!”
文祥晋听说不用自己操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不过他还是担心招待不好张文冕和江栎唯,会给杨武招来麻烦。
烦忧大半天,晚上落榻时文祥晋忽然想明白了,自己只是临时充当一下巡抚衙门的管家,帮两个大爷跑腿办事便可,何必自寻烦恼?
……
……
张文冕抵达宣府后,每天吃好喝好玩好,小日子过得无比逍遥,故此没有急着刺杀沈溪。
这会儿沈溪已知道对手隐身宣府巡抚衙门内,也没有提前下手的打算。
三月二十六,王守仁离开宣府镇返京。
原本王守仁决定在沈溪抵达宣府次日起行,不曾想宣府官员纷纷设宴饯行,其中有不少共事过的边军将领,王守仁盛情难却,一直耽搁到今天才成行。此时他已把该交接的事情,全部交接完毕,之后不管出什么问题,都要沈溪来承担责任。
仅仅过了一天,惠娘和李衿带着商队抵达宣府镇。
沈溪没有把惠娘和李衿安排住进总督衙门,这里到底不是他的地头,行事必须小心谨慎,尤其惠娘和李衿身份敏感,他把二人接来,除了身边需要有人照顾外,更多的是因为要进一步完成商业布局。
当天晚上,沈溪直接在总督府外过夜。
惠娘和李衿所住院子,并非是由沈溪安排,而是惠娘提前派来打点的仆役购置的,如此也是为了避嫌。
惠娘带着儿子前来,因路上水土不服,沈泓感染了风寒,李衿留在后宅照顾,沈溪在书房跟惠娘谈一些商业上的事情。
“……老爷要把买卖做到宣府来,莫非是为了跟鞑靼人做买卖?据说朝廷并未答应开放口岸,这里的买卖……都由地头蛇负责,妾身怕力不能及。”
但凡涉及生意,惠娘绝对是个实事求是的女人,有什么说什么,在这个问题上从来不做隐晦。
可涉及感情问题,惠娘则显得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