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笑了笑,道:沈先生出马,案子肯定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呃?钱宁呢?
朱厚照往对面瞧了瞧,发现钱宁不在后,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本来两个案子,却有一个案子的经办者没来。
小拧子回道:陛下,钱指挥使未归,不知人在何处。
朱厚照一摆手:那就由得他去,张苑,昨日你说那些闹事的官员中,有人被番邦收买,甚至跟狄夷有勾连,涉及到了对,是鞑子和倭寇,这案子你查得如何了?
张苑被皇帝询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往沈溪身上看了一眼,似有征求沈溪意见的意思。
随后张苑跪下来道:回陛下的话,老奴已查出,的确有部分人通番卖国,这里口供。
说着,张苑从怀里拿出所谓的证据,其实不过是屈打成招,甚至乱咬人一样的指责,根本做不得数,但若是皇帝下定决心要给谁定罪,这些证据便已足够。
这年头,口供是最重要的证据,有了口供便等于有了一切,什么人证物证在皇权面前都是扯淡。
小拧子接过来,转呈皇帝手中,朱厚照只是瞟了一眼,发现错漏百出,有些看不下去了,g脆让小拧子代为宣读,朱厚照眯着眼一边听一边道:真有人通番卖国?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皇帝的口吻,似乎没那么生气,张苑心道:坏了,真被我那大侄子说中了,陛下根本不信有谁通番卖国,不过是找个由头让我去惩戒那些人。现在人教训了,证据也拿到了,那下一步该如何?
带着迷h不解,张苑不由望着沈溪,好像想从沈溪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朱厚照将口供丢到一边,脸上露出气愤的模样,但怎么看都很假,略微提高声音道:这案子不小,通番卖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沈先生,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朱厚照的态度,并不像是等沈溪给出中肯的意见,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张苑揣度:陛下明摆着不信真有此事,为何还要问我那大侄子?难道陛下只是想借大侄子的口说出某些话?
沈溪道:通番卖国兹事t大,光靠口供怕是不够。
张苑马上出面争辩:沈大人,这都已经有了口供,怎还不足够?
朱厚照打量张苑道:少废话,听沈先生说完靠边去!
被皇帝斥责,张苑只能老老实实退到一边,他还是忍不住打量沈溪,而之前出来争辩,他也像是在例行公事,眼前宛若一场心照不宣的对话,连每个人的态度都好像是预先设定好的一般。
沈溪道:以口供定罪本无不可,但难免有屈打成招之嫌,且这些人既未担任要职,又不能探得朝中机密,即便有通番卖国的途径,又能让大明损失多少?
朱厚照听到后非常惊讶:沈先生,你是在帮他们开脱?但凡通番卖国,可不问情节轻重,都要满门抄斩。
那敢问陛下一句,番邦收买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能给番邦带来什么实质x好处?番邦又能给予他们什么,值得他们敢于付出前途尽失的代价?沈溪反问。
朱厚照一时语塞,完全回答不出来。s1;
旁边小拧子和张苑听到后都一阵惊奇,他们从来没见过谁能这么跟皇帝说话,而皇帝居然不气恼,居然在那儿认真思索这些问题。
有道理。
朱厚照最后所说,更是让小拧子和张苑觉得不可思议。
沈溪道:人既被拿,如今又有了口供,可以说对天下人都已有j待,陛下不妨将此案搁置,案子不再继续审下去,到此为止吧,如此一来各方都能理解陛下的苦心,望陛下恩准
朱厚照没回答,似乎仍旧在思索。
张苑再次站出来:沈大人此话是何意?查出这些人通番卖国,居然不继续追查,那到底他们犯没犯罪?
沈溪反问:他们是否犯罪,别人不清楚,难道你张公公会不明白?
呃
张苑脸上露出些微慌乱,随即往朱厚照那边看了一眼,见朱厚照也在冷冷打量他,赶紧将目光收回,低着头不再应声。
朱厚照道:沈先生见地不凡,朕的确不想把这案子继续追究下去,否则的话,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无关人等,最初可能是在查案,后来就变成胡乱攀咬人,到时候朝中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打理朝政?
小拧子提醒道:陛下,若此案不给出说法,怕是有些人那里不好j待。
谁那里不好j待?
朱厚照板着脸道,朕就觉得,沈先生提出的方案最好,既不宽恕,也不深究,让他们自己反省一下,若他们还有人敢跟番邦勾结,那朕就会连同今日旧账,一起跟他们好好算算!
小拧子一怔,随即行礼:是,陛下。
这会儿小拧子别提有多尴尬了,低下头噤若寒蝉。
朱厚照道:那这案子,就这么定了。把人放了,这案子到此为止,不过总归要先跟那些人打招呼,这件事由沈先生和张公公一同前去大理寺!
偌大的案子,被沈溪在君王面前说了一番,居然大事化小。
莫说小拧子没想到,就连身为当事人的张苑也没料到,在面圣结束后,跟随沈溪一起出来,张苑还觉得不可思议。
我这大侄子做事就是跟别人不同,他既争了,又不强争,如此一来陛下的颜面得以保存,还敲山震虎让朝中的官员都识相,让他们以后不敢再闹腾,对谁都有好处,那我岂非被陛下和大侄子拿来当枪使了?
张苑最后总算是看明白了。
皇帝的目的已达到,把那些忤逆他的朝官抓起来,用刑后审出皇帝想要的答案,就是其中部分人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就算仅仅只是口供也好,总归让朝中官员没什么话说谁让你意志不坚定,扛不住pr之苦的?
最后不再深究,既t现出皇帝的宽宏大量,又震慑朝中那些平时喜欢跟皇帝作对的大臣。
至于沈溪这边自然也达到了目的,那些冒犯他的官员被抓起来还被用刑,留下牵连家族的罪证,有这作为前车之鉴,以后自然再也没人敢闹了。
而且沈溪果断出手,把人救出来,对朝中官员也算有了j待。
连张苑也得到好处,司礼监掌印的威严得以保存,只是他意识到:这群人回头该恨那人,却便成了我!
沈溪走在前面,张苑j步追过去:沈大人,现在您目的可算达到了,陛下这么轻易便听从你的建议放人。
沈溪侧目看过去,脚下放缓,道:莫不是张公公忘了还有个钱宁在外兴风作l?
张苑不屑地道:钱宁能兴起什么风l?沈大人要对付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沈大人是否跟咱家一起去大理寺?
沈溪道:陛下有吩咐,让本官去大理寺放人张公公倒可止步,本官却不得不亲往一趟。
呵呵!
张苑有些不满地说道,沈大人,您可真是机关算尽哪,所有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陛下的反应,也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吧?
说话间,二人到了豹房正门,一眼就看到门廊下站着的谢迁,此时那里还多了个户部尚书杨一清,显然杨一清是专门过来跟谢迁说一些事,顺带跟谢迁一起等候面圣。
沈溪没有快步出去,临出门前,对张苑道:你做事太过武断,就没想过先跟人商议一下?若下次再自作主张的话,你看本官会帮你!
你
张苑听了沈溪发出的威胁,脸se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目光闪烁,显然忧心忡忡。
而沈溪此时已出了豹房大门,门口两边的锦衣卫都躬身对沈溪行礼,而远处谢迁和杨一清则都侧头打量他。
沈溪没有继续往前,一摆手对锦衣卫道:准备快马,本官奉皇命往大理寺办差,任何人不得阻挠!s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