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
听到这两个字,唐慎吓得一哆嗦,乡试会试惨痛的经历又在眼前晃过,虽然他两次都明知必中,可是那酸爽只有自己知道。
“青藤先生,行之刚刚守丧除服,不用急着考试吧?”
“怎么不急!”徐渭大声说道:“行之现在连一次科举都没参加,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嘉靖三十五年的会试就到了,这期间行之要先冲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关,拿到秀才身份,而后还有岁考和科考,才有资格参加乡试,通过乡试,才能参加会试,也就是说,从明年开始,两三个月就有一场考试,当然如果行之只想试试手,倒不用这么着急!”
“不!绝不!”
唐毅一下子蹿了起来,“爹,俗话说谁都有吃屎的时候,只要不嚼就成!孩儿一定从速咽下去,绝对不拖延!”
噗,唐慎一口粥喷了出来,差点呛得背过气,怒骂道:“你小子能不能说点干净的话,好好的抡才大典,竟然说成吃,吃……”唐慎气得要死。
而徐文长则是泪流满面,行之说得太好了,只是哥哥十几年,不光嚼了,还细细品味,反复咀嚼,想到这里,徐渭郁闷的好几天吃不下去饭,人都瘦了一圈。
徐渭提醒的的确不错,县试府试是每年一次,不过院试则是三年两次,掰着手指算算,在乡试之前,只剩下一次机会,万万不能错过。有人要问了,像唐慎的乡试和会试都走了不少巧门,不也顺利通过了吗,唐毅就不能学老爹吗,更何况如今唐家的地位更加尊崇,操作起来应该不难。
有这种想法,那就大错特错了,唐慎能走到今天,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如果他继续立功,继续走下去,做到巡抚总督是一点问题没有,甚至能入朝担任尚书。但是。但是……他这一辈子也没法站到文官的顶点,别想入阁拜相,真正操纵帝国大政。
经过一百多年的演化,文官集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强大的规则,和运作逻辑。哪怕强如嘉靖皇帝,也要通过旷日持久的战斗才能勉强惨胜。
唐毅可不想一开始就被文官集团是异类,更不想把自己有限的精力都放在内斗上面。唐毅对自己有着清楚的定位,我就是大明的一个文人,凡事都要依照规矩来办,只要这样才能赢得文官集团的肯定。
至于兴利除弊,大刀阔斧的改革,则是要等自己爬到了高位,有了足够的势力才会推动。还没进入官场,就想标新立异。那纯粹活得不耐烦。
想到了这些,唐毅越发觉得时间紧迫,忙说道:“爹,孩儿怕是要立刻返回太仓,准备县考了,只是乡勇才刚刚开始编练,孩儿担心……”
唐慎把眼睛一瞪,气势汹汹说道:“怎么,不相信你爹的本事?”
“不不不,孩儿总觉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或有一得,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行了,别捡好听的说!”唐慎凶巴巴说道:“就是不信你爹的本事,离开了拐棍。你爹就不会走路了是吧?”唐慎须发皆乍,徐渭吓得一缩脖子,心说这爷俩不会干起了吧,哪知道唐慎接下来的话让徐渭差点喷饭。“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写信啊,再有还能请教荆川先生。再不行,你给我安排几个助手,怎么样?”
还有这么当爹的,徐渭算是彻底服了。自己的偏激乖戾,和这对奇葩父子比起来,差着十万八千里。
唐毅还真就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说道:“爹,练兵的事情由元敬兄掌舵,长枪手和刀盾兵交给田三,至于火铳手,交给杨安,我再让吴天成过来,他负责浙江的交通行,顺便帮你管账,至于作坊的事情,我让钱胖子过来,他虽然不懂武器,但这家伙交际广,能拉来人手,您的只要任务就是和上下沟通,应付朝廷的命令,交好下面的士绅,喝喝酒,聊聊天,差不多就这样。”
“靠,给唐毅当爹也太容易了!”徐渭都听出内伤,不得不败走,要不然他非得嫉妒死,唐慎这家伙究竟是多好的命啊!
……
喝过了腊八粥,唐毅和徐渭,加上沈林,带上了二十名护卫,离开绍兴,向太仓进发。临走之时,唐慎拉着儿子到了房间,捧出了一个小木匣子。
“毅儿,把这个带给你姨,她也不容易,刚刚成婚,就独自守着家门,爹对不住她!”
唐毅默默接过来,咬着嘴唇,点头说道:“我会送到的。”
一路无话,终于在年根儿,回到了太仓。
走在大街之上,到处都是做买卖的商人,有卖干鲜果品的,有卖蔬菜蘑菇的,有卖牛羊肉,有卖春联鞭炮,糖豆大枣的。
卖货的人多,买的人也不少,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小孩子拿着糖人,追逐打闹,提前过了年一般。
沈林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叹道:“少爷,太仓比起往年热闹多了!”
徐渭也频频赞叹,说道:“是不错,行之,咱们也买点年货咋样?”
唐毅略微迟疑,“我不喜欢人多,头晕。”
“你只管出钱就行,我和沈林去买。”
不管唐毅答不答应,这两位一头扎进人群里,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唐毅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了街口,一处空地,靠着车辕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