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爵气得哼了一声,“你就会耍滑头,坏话都让我说,好人总是你扮!”
“元驭兄,依我看未必是好人,师相怕是让我们扮坏人。”申时行若有所思道。唐毅眼前一亮,申时行这家伙的确不简单,看起来自己的接班人没有选错。
“咱们师徒之间,也不藏着掖着,这一次的赈灾平叛,情况有些不同,需要把火候拿捏好,千万不可妇人之仁。”
“师相的意思是?”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北方的水旱蝗灾越来越多,我们已经确定了移民救灾的方略,可是移民岂是那么容易的,东南弄了快十年,去吕宋的人还不到八十万,东番岛也仅仅一百万,故土难离,但凡有一口吃的,人就不愿意走。这一次赈灾的关键是要把人赶走!你们明白了吗?”
两个人都露出一丝骇然,王锡爵更是张大了嘴巴,舌头伸得老长。
什么叫把老百姓赶走,想想吧,一群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灾民,奔走几千里,又是赶路,又是坐船,还要跑到海外安家落户。
一路上会损失多少人,他们心里头也没数。
保守估计,死一成都算是少的。
道理谁都能说,比如让百姓移民海外,他们有更多,更肥沃的田地,能吃饱肚子,还能赚大钱——可是那毕竟是画饼,远的摸不着,现实就是要不断死人。
而且以往有了灾害,朝廷直接发银子发粮食,这回却要弄出一大堆的条件,难免让人心生疑惑。
偏偏又是这么个时候,处理起来的确不容易。
“元驭,陕西那边需要往外移民,可是也有建立马场,多养殖牲畜,为的是光复哈密卫,进军西域打底子!”
“哎哟!”
王锡爵眼前一亮,过去的几年,申时行在汉中做事,他在平定伊王之后,就被调到了宣府,替戚继光管后勤。
王锡爵为人豪气,又八面玲珑,和那些当兵的相处极好,而且随着戚继光、戚继美几次进入草原,和盗匪打得天昏地暗,王锡爵还亲手砍了好几颗脑袋。
一听说去陕西是为了日后光复哈密做准备,他再也不叫苦了,而且还警惕地看着申时行,生怕他会抢了自己的生意,还偷偷举起拳头,那意思是你敢要,我就打你一个满脸花。
面对这个幼稚的家伙,申时行一阵无语,他专心思索着河南,眼下河南最大的问题就是周王等人的叛乱。
赈灾有文章,平叛也有文章……申时行突然眼前一亮,“师相,弟子要是猜的不错,您之所以留着周王,迟迟不下手,就是想看他闹到什么程度?”
唐毅欣慰一笑,“汝默果然长了一颗玲珑心肠啊!”
“两千年来,皇权深入人心,放在平时,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拥护新政,还是忠于朱明。这些人就像是一个个危险的病菌,潜伏在身体里,身强体壮的时候,没有事情,一旦染病了,衰弱了,他们就会兴风作浪。而且平时他们也会曲解法令,把好经都给念歪了。”
“所以留着周王在那里,就是吸引还对皇帝心存幻想的人聚集在一起,然后一举消灭!”申时行将唐毅的想法说了出来,同时也吓得心惊肉跳,看起来师相笑眯眯的,处处像一个圣贤一般,可是真正黑起来,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啊!
王锡爵也凉快了,怪不得让申时行去河南的,这家伙心机深沉,阴重不泄,正好适合干这种阴险的事情,至于自己这种纯洁的好孩子,还是去西北吧,争取为了大明开疆拓土,名标青史!
王锡爵生怕再有改变,立刻压着申时行给唐毅行礼,算是应承下来。
“师相,我们哥俩眼看着要出去办差了,我请汝默兄去东来顺吃羊肉,补补身体,喝一顿践行酒。”
王锡爵拉着申时行,小跑着离开了唐毅的值房。
这时候旁边的角门开放,徐渭从里面晃着胖大的身躯,走了出来,脑门上一层细腻的汗珠。
“可把我给闷坏了,你这个人啊,太阴险了,连自己的徒弟都算计。”徐渭撇着嘴道:“你把申时行派到河南,是让他交投名状,我说的可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