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也看到了她,伸着手在这边向她招手。
赵四娘也向她招手回应。
张超笑着往那边去,直接走过无水的沟底。
“你慢点。”赵四娘看着张超一路小跑着过来,不由笑道。
“好久没见你了,最近还好吗?”张超问。
风吹动她脸上的面纱,赵四娘带着些苦笑。“不好,很不好,粮价还是在跌,虽然没开头跌的那么厉害了,可也看不到上涨的半点苗头。我原还指望着三郎能帮忙,到时酒坊里给我收购一些。上次听你说,药酒坊是要收高粱酿酒的,于是我后来便又收了沙高粱,结果现在你却又不在酒坊了。”说到这,赵四娘有点幽怨。
“你收了多少高粱?”张超道,上次他确实说了高粱酿酒,本来也打算帮赵四娘一把的,谁知道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没干几天就被撸了。
“家里原来库存的加上这段时间收的,大约有一千石吧。”
十多万斤呢,哪怕高粱再便宜,可堆积在库房里也是笔不小的数字。
张超擦了下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么多啊。”
赵四娘从旁边树上折了一根树支,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笑道,“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多个几百石高粱,也无所谓了。”
张超也折了一根树枝,当作长枪在那里挑来点去的,“该愁还得愁了,如果麻木了,也就麻烦了。你家那情况其实也挺危险的,据我的判断,粮价想要大涨,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明年来个天下大旱或者大蝗灾,可这种大范围的灾害,其实都是有先兆的,现在并没人有觉得明年会有这样的大灾。因此,就算某一州一县出现旱涝地震什么的,也影响不了整个粮食市场,你家手里的粮食到了明年,可就成了陈粮了,越发的难出手了。”
赵四娘跟张超并排站着,她转头望向张超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张超的侧脸。张超的侧脸很好看,白皙干净,头发胡须都精心打理修剪过,甚至两道眉毛都很英气,眼睛灵动有神。
今天张超穿着袭白衫,衫上还沾了些泥,可依然不掩饰他在赵四娘眼里倜傥的潇洒姿态。
“真那样的话,那我家只能再卖地给你度此难关了。”
张超发愣,“你家也还没到这地步吧?”
赵四娘拿着树枝抽打着面前的一丛干草,苦笑道,“别看赵家也是世代累积有了如今这份家业,看似挺大的。但家里本就没什么现钱,都用来买田置地了。后来又把田产商铺抵押了借了大笔钱囤积粮食,上次光是还那笔驴打滚,都逼的家里卖了一千亩田林,如今家里就剩下那几仓库的粮食,卖不出去家里只能卖田来还钱。可现在行情,能卖的出去吗?卖出去了也是亏的血本无归,一样填不了那窟窿。”
张超听了也是摇头。
这一步错,就步步错,赵家到今天这地步,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评说了。
“你就算现在要卖地给我,我也买不起了,其实不妨告诉你,我现在其实欠着一万多贯的巨额债务呢。”
赵四娘打量着张超,根本不信。几缕青丝被风吹乱,在她脸庞边随风飞舞,让这个姑娘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弱,也少了几分距离,多了邻家女子的亲切。
这让张超甚至有点怜惜起她来。
“是真的,不过我那叫负债经营,在掌控范围之内。”
赵四娘笑道,“是啊,你就算欠再多债也不怕,你还有个身家万贯的娘子呢。而且还和京城那些新贵国公们关系那么好,李世绩、单雄信哪个不是家财巨万,秦叔宝、程咬金、牛进达、罗士信等人也都家大业大,你随便开句口,万八千贯都立马可得。”
她有些复杂的看着张超,“何况,你如今也是堂堂县子,还刚荣升为东宫太子洗马,五品京官呢。”
张超撇了撇嘴,极其不认同道,“你只看到了表象,没看到实质。我能有今天,也不完全是靠着他们的。”
赵四娘不置可否,明显并不完全认同张超的话。她觉得赵家就是缺少如张三郎这样的京师关系,这才步步艰难。
“三郎,你能不能帮帮我?”
“怎么帮你?”
“帮我卖掉积存的粮食,或者帮我介绍下你京城的那些国公叔伯们,借钱也好,卖地也罢。”
张超还没见过赵四娘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就算上次她也求过自己,但那份傲气并没放下。
张超点头,“我试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