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关中全面减产,特别是岐山原一带,亩产不过一石。
天子知道,哪怕开放上林苑的所有地区,杀光里面的所有野兽,捕光昆明池的所有鱼类。
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纾解灾情。
充其量,也不过是能暂时稳住民心而已。
一旦灾情爆发,百姓断粮,百万规模的饥民,连草根树皮都能啃光!
“或许,朕该诏张子重回京问一问……”天子在心里想着:“或许他能有奇谋妙策……”
这样想着,他就眼前一亮。
对啊,那张子重可是神君指引的小留候。
留候当年佐高帝,休说现在这样的局面,哪怕是再艰难的事情也能想到办法!
于是,天子转头对一直站在旁边的上官桀吩咐道:“给朕制书,去传召张子重回京顾问……”
“诺!”上官桀恭身一拜,就要领命而去。
却有一个尚书郎,捧着一份书简,疾步入宫,拜道:“陛下,长孙殿下、侍中领新丰事张子重急奏……”
天子闻言,脸上露出喜色,立刻道:“快快呈上来!”
心里面更是欢喜不已,心说:“果真是神君之指引者,朕有所想,其自来也!果非天命乎?”
上官桀却是傻了,呆呆的问道:“陛下,臣是否还需要传召张侍中?”
“且待朕先看完奏疏……”天子却是不急了,捧着书简说道。
在他看来,这个张子重既然在这个时候上书,一定是有办法了。
既然如此,为何要去新丰召回呢?
他可是很清楚,若是被人知晓,那张子重找到了办法,解决了问题。
旁的不说,这朝堂上下三公九卿,谁人不是脸上火辣辣?
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暗中嫉恨,甚至是敌视了。
所以,先看看奏疏上说的是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
这样想着,天子就翻开了奏疏,然后,整个脸立刻就喜笑颜开,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朕的小留候,神君所指引之人!”天子在心里面欣喜万分。
然后扭头对上官桀招了招手,道:“朕有个事情,让卿去做……”
上官桀闻言,立刻上前,恭身道:“陛下请吩咐!”
天子笑着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就在上官桀耳畔耳语几句,上官桀听得目瞪口呆,还能有这种操作?
“此事出朕口,入卿耳,不可令第三人知,若敢泄此秘……”天子却是盯着上官桀,道:“族!”
上官桀听着,战战兢兢,只能硬着头皮拜道:“臣谨奉诏!”
没办法!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只是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
上官桀在心里面给自己打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天子却是跟个小孩子得到了心仪的玩具一样,兴奋的乐不可支,对公孙遗招了招手,道:“卿近前来……”
公孙遗不明所以,凑上前去,拜道:“陛下有何圣命?”
“朕命卿持节,去北军大营,召见北军护军使任安……”天子笑着道:“卿将朕的命令告知任安:以朕之命,即刻发动北军六校尉,枕戈待旦,听候召唤!”
“然后再即刻以八百里加急,传朕旨意给蜀郡太守张宽、汉中太守欧阳训,命令蜀郡郡兵与汉中郡兵立刻动员,望临邛一带机动,下诏给键为郡、武都郡、夜郎、僰、莋诸国,发其兵至牂牁江,候朕旨意!”
公孙遗听着却是震惊不已,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恭身拜道:“臣谨受命!”
心里面却是疑窦重重。
在如今,西南夷诸国,都早已经臣服于汉室王师的刀剑之下(他们一度很跳,但后来在元鼎五年的时候,被王师亲切的感化了一番,从此就变得很乖巧了),尤其是僰国、夜郎国和滇国,现在争相以给汉朝爸爸做事为荣。
若天子令下,这些小国恐怕会争相恐后的出兵,以邀汉宠,获得一次入朝长安,朝觐受封的机会。
但,汉室却早已经把重心移向了西域,基本放弃了对西南夷的开发。
只在西南方向,留下了键为郡、武都郡作为支点。
毕竟,西南群山,山高路远,国家开发费钱费力,还没有什么好处。
哪像西域,既能屯田,也能做买卖,还能打匈奴,一举三得。
如今,汉天子重新召唤西南诸国大小君长,这些家伙怕是能欢喜的疯掉。
唯一的问题是,召唤这些家伙,汉家怕是要大出血了。
毕竟,作为宗主国,召唤小弟干活,也不能不给酬劳。
当今这位更是出了名的大方慷慨。
恐怕少府的内库,恐怕要支出一大笔赏赐了。
天子却是根本不管这些,他现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他一直想要向天下人证明自己,证明他的文治武功与感召已经远迈父祖,功比三代。
只是……
几十年了,一直未来如愿。
哪怕封禅泰山,巡幸天下,受到无数人欢呼与拥戴。
但他心里面明白,那只是用钱买来的欢呼与拥戴,不是发自内心的。
但这次的事情,若是成功……
那他就是那画衣服而民不犯的圣王了!
想着圣王的形象与功绩,他便已经激动的无法自抑了!
好大喜功是他的缺点。
但也是他的优点。
就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