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确定贺兰黑云是魔宗部众,他也断定,既然对方敢直接出现在这里,而且丝毫不掩饰强烈的杀意,这便意味着今日必定有异常残酷的一战,不过在这北魏皇宫里,对方若不主动出手,他当然也不可能直接悍然的抢先出手。
“你为什么骄傲?”
从眉山到钟离,再到边军,再到北魏,他曾从无比的自傲之中跌落尘埃,又经历过无比残酷的生死绞杀,又见识过边军的视死如归之下的无奈和悲愤,他本像是一柄出色的剑胎,已经经历了无数洗练,他虽然依旧年轻,然而已经不复以前的稚嫩,此时面对贺兰黑云这种必定强大和可怕的对手,他沉静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丝戏谑的神色。
这一句是裸的挑衅。
然而这句话在此时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能够成为追随魔宗的任何一名部众,自然都是极为非凡的人物,然而这些人越是因魔宗而强大,就越是对在意魔宗的看法。贺兰黑云之前刚刚和魔宗有过一次对话,那次对话的重点便是元燕的影子,远在党项的林意身边的白月露。
元燕的这名影子对于魔宗而言,是突然打开僵局的突破口,所以魔宗提起这个影子的时候,语气里不乏欣喜,但那次谈话,魔宗没有注意到,这有关贺兰黑云的自尊。
因为无论如何,贺兰黑云和白月露相比,都是当年竞争者之中的失败者。
哪怕魔宗说她是他选择的人,却依旧无法掩饰她当年输给白月露的事实。
而且若是没有魔宗,她当年也早就是和那些失败的竞争者一个下场,她的尸骨都恐怕已经在城南的那座荒山里腐烂。
这些年魔宗的名声,自然也建立在她和其余魔宗部众的成就之上,只是若是面对白月露,她自然没有骄傲的资格。
哪怕面对此时容意的这一声嘲讽反问,她似乎也没有任何反驳的资格。
因为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和钟离之战相比。
不管有多少意外,对方都是在钟离之战之中幸存,并获胜的南朝修行者。
只需这一件,便可压过她所做的任何事情。
对方的这一句反问,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那句话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无法容忍这样的羞辱。
她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的燃烧起来。
她原本还想多说些话,因为她觉得面对容意这样的年轻人,只要多说些话,以她的能力,便应该可以从中获取更多有用的讯息。
然而她现在改变了主意。
她决定要马上杀死此人。
在她的计划里,她也只需亲手擒住或杀死此人,这永宁寺中其余从铁策军之中来的人,自然会有其他的修行者对付。
所以就在这一刹那,她的眼神变得极其的专注。
她眼前的世界里,所有那些建成和未建成的佛舍、寺院,那些横卧堆积于地的巨木、乱石,甚至容意脚下的石阶,身后那座未完成的巍峨佛塔,全部都消失了。
她的眼睛里,只有容意和一些按照固定线路在行走的元气轨迹。
专注,很多人都有,只是她分外的强。
她的黑发瞬间在身后狂舞,黑发的色泽随着她体内真元的飞快往外流淌,就像是瞬间加深了此时的夜色,她的身体,似乎瞬间和整个黑夜融为一体。
容意平静抬头,作为后出手而被迫应付的一方,他自然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气度和自信。
他身前台阶下的地上,数十根横卧在地的石柱骤然发出轰鸣,对着他的一端微微仰起,就像是活物一般给人就要朝着他扑来的感觉,然而真正的杀意却来自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