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腊月二十，村庄就开始热闹起来，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放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p>
“秋堂，今年我们人多，你看要不要去买头猪回来杀杀？”</p>
余秋江一边就着门前的雪擦手，一边问余秋堂。</p>
这些天，除了进山，他和余秋堂，还有王浩峰都在忙着做孵化网，现在基本告以段落。</p>
余秋堂想了想，“要不我们去山里打两头野猪回来？”</p>
“猪卵子没有的养的猪肉好吃，太糙了，孩子吃起来也不好，按我的意思，还是买肉猪回来，我们今年搬了新房子，也该杀头猪热闹下。”</p>
余秋堂笑笑，“你这样一说，还真是，那就买两头回来吧，我们这边留一部分，给我爹，三叔他们也送点。”</p>
余秋江愣愣，“那也不用买两头吧，买头大点的，怎么也能杀两百斤肉，我们这边留一百五，然后给大伯送三十斤，三伯那边送二十斤过去……</p>
她的话，反正也吃不了肉，额外送点其他的东西就行吧？”</p>
她当然指的就是奶奶。</p>
余秋江基本不喊他奶奶，但关于孙子该尽责的事，他也从来不推卸责任。</p>
理由也很简单，他说这是给父母尽责任。</p>
不管芮二妹这个奶奶对他们一家人如何，毕竟是将父亲养育成人，功过不能相抵，该恨的还是会恨，该报答的，也不能落下。</p>
余秋堂笑笑，“之前日子过的苦，所以每年我们称不了几斤肉，现在稍微好点，没必要还继续这样抠搜。</p>
也不能想着以后富裕了再说享受的话，人一辈子能活多少年呢，什么都说不好。</p>
现在有这个能力，一点小小的幸福，总要去争取。</p>
你这两天帮我们打听下，看村里谁家猪愿意卖，价格和市面上差不多就行。</p>
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去街上去买。”</p>
余秋江看他这样说，想了想说，“那行，我们今年就好好过过年。”</p>
余秋堂看他说的还有点没底气，补充句：“钱的事，江哥你不要操心，我还有些钱……”</p>
“我们一起过年，哪能让你一个人出。”</p>
“我们不说这个，我知道你不是舍不得钱，你只是想多攒点，明年给春菊看病对吧？”</p>
余秋江嘴唇动动，但没出声，保持了沉默。</p>
余秋堂说的没错，他其实自己基本不花钱，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任何会花钱的事，他基本都不会做。</p>
甚至他连娶媳妇的事，也就是偶尔想想。</p>
现在唯一挂念在心里的，就只有给妹妹看病，只要能病情稍微好点，让她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生活在外面，让他牺牲什么，他都无所怨言。</p>
良久。</p>
他轻声说：“堂堂，你对我的恩情，哥都记在心里。哥不会说话，但我们一起从小长大，你是知道的，对吧？”</p>
“咋突然说这个了。”余秋堂笑笑。</p>
“你说是嘛？”</p>
余秋堂看他这样认真，也收敛了笑容，搂着余秋江的肩膀，“江哥，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我们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你难道还怀疑。</p>
这人嘛，一辈子说到底，其实很没意义。</p>
你说赚钱，赚多少才是个头，赚钱又是为什么呢，其实到头来，还不是为获得别人认可。</p>
可别人认可，真有那么重要嘛。</p>
一个人，如果只靠钱才能得到人认可，其实我是不喜欢的，也不愿意。</p>
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将亲情看的比山还高的人，不管是现在我们暂时住在一起，还是未来成家，我们各自生活，我们之间的情意都不会变。</p>
相比我们多年的兄弟情，这些小钱实在不值一提。</p>
你不用担心，只要按照我的规划继续来，未来我们不说能成亿万富翁，但让我们这些人过得舒舒服服，肯定没啥问题。</p>
以后呢，不要说这种话题了。</p>
我现在是最后一次说，兄弟之间，谈钱谈多了，会伤感情。”</p>
余秋堂说完，静静地看着余秋江。</p>
余秋江也看着几十秒，最后笑了笑，点点头，也把手臂搭在余秋堂肩膀上。</p>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齐齐看向初升的朝阳。</p>
“江哥，我们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p>
“好。”</p>
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王爷上了天。</p>
荣城习俗的过年，从腊月二十三这日，开始加速。</p>
首先第一站就是杀猪，以及吃杀猪饭。</p>
因为所有美食，都需要从肉开始做，所以这个日子，家家户户养猪的，都开始磨刀霍霍。</p>
这边人很少吃牛，也很少吃羊。</p>
牛是因为贵的一半人吃不起。</p>
羊则是嫌弃绵羊肉膻味太重。</p>
这个年代，人们还没有养殖山羊的意思，如果家里有羊，基本家家户户都是绵羊。</p>
绵羊比山羊好养活，不挑食，存活率高，而且绵羊还可以剪羊毛卖。</p>
但绵羊肉赶不上山羊。</p>
绵羊吃起来，有股浓重的膻味，一般人很难适应。</p>
例如最著名的的“羊肉泡馍”，早些年都是因为绵羊肉为多，结果外地来的客人，慕名而来，可吃第一口，就立刻被搞吐了。</p>
后来，羊肉泡馍的调料味越来越重，肉也换为味道更淡的山羊肉，都是为解决膻味。</p>
正是因为各种原因，猪肉还是这边人们最主流的肉食，而且这个时候的猪，完全没有用饲料喂，都是大家用麸皮，糠，还有各种猪草喂养起来，生长周期也是多半年，近乎一年。</p>
所以猪肉吃起来味道格外香。</p>
那排骨，只要炖一点在锅里，香味能弥漫二里地。</p>
完全不像后世很多猪肉，都是三五个月出窝，猪肉味道淡的很，若是不用各种调料，味道淡的完全吃不进去。</p>
二十三日早晨，天还落着小雪，余秋堂却和余秋江早早起来出门。</p>
他们预定了两头猪，准备去别人家杀。</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