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显然是徐邦瑞的心腹,这么机密的消息都知道,还被派来告知魏广德。“大公子现在还没法在礼部报名入学国子监?”魏广德听完徐怀的讲述微微皱眉问道。“是的,这次大公子让我来北京,就是想听听魏大人有什么办法没有?”徐怀这个时候双眼盯着魏广德,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公子说,公子和他不是外人,所以将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大公子是否想要来北京就读国子监?”魏广德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开口问道。魏广德这会儿想的是,既然南京都已经被人家经营的跟铁桶一样,何不跳出来,直接上北京国子监入读。如果徐邦瑞真的有争夺魏国公爵位的想法,到了京城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应该懂。魏国公这样的超品爵位,袭爵人肯定是要得到皇帝认可才行的,旨意必然出自北京。只是在他话说出口后,看到徐怀却是摇摇头,“大公子怕是离不开南京城。”魏广德会意,徐怀分析的有道理,魏国公徐鹏举应该不会同意徐邦瑞离开南京城,脱离他的掌控,何况还是到北京。适才,魏广德也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更多考虑。不过要是在北京城有人发难,徐鹏举肯定会有些猜测,矛头会直接对准自己。尼玛,都还没结亲,你就敢帮着儿子坑老子,自然是不行的。从长远利益考虑,魏广德自然是希望徐邦瑞笑到最后,至于那位老丈人,暂时可以先放一边。“现在国公府里什么情况,还有,二公子去国子监读书没有?”魏广德想起先前徐怀所说,第一次让两兄弟去南京兵部学习领兵的韬略,结果二公子徐邦宁不愿意去,还想继续做他的纨绔,难道这么容易就改弦更张,跑去国子监读书去了?魏广德心里深深的不信,所以问问魏国公府上现在什么个情况,顺便看看那位二公子到底去没去读书。“二公子在礼部报名后,去国子监报道了一天就再没去过,之后依旧还是老样子,在南京城里招摇过市,斗鸡走马玩的不亦乐乎。”徐怀没有只说魏国公府里现在的情况,先把二公子徐邦宁的现状说了说。“至于国公府里,现在变化不大,虽然郑氏拿到诰命后很是风光了几天,不断邀请南京勋贵和官员女卷,但是在府里面,依旧还是老样子。不管怎么说,大公子毕竟还是大了,可不是她可以随便拿捏的。小姐那里也是这样,我们基本没有在府里和那边有什么来往,所以影响不到我们。”徐怀很知趣的回答道。“你先在府里住下,这事儿容我考虑考虑。”魏广德这时候才对他说道。大声叫来外面的张吉,带着徐怀下去休息。其实这事儿要说,还是很好处理的,就是现在魏广德没有这方面的资源。整件事儿,魏国公徐鹏举办的有点操切了,或者说确实问题太多。骗取朝廷诰命这件事儿,影响就很大。至于后面的操作,其实就是多余的,但是你干出来了,反而是给自己惹麻烦。其实,整个事件的破局点就在于谁来开这第一炮,只要有人开了第一炮,把事儿挑上台面,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都察院里面有大把的闲人就等着上奏疏弹劾人呢。魏广德自然是不能做这个事儿的,还得是在南京找人公开这件事,这也是他初入官场缺乏人脉的必然结果,找不到开头炮的人。没有人选,魏广德只好慢慢等着,幸好魏国公府那边和以前一样,两房互不来往。魏广德打算考虑两天,再给徐邦瑞写封信让徐怀带回去。两家关系其实基本算是定下来了,还是要先和大舅哥联系下才好。不过在第二天上值,魏广德进了翰林院回到自己公房看书没多久,就听到外面阵阵喧闹声传来。“卢布,去看看怎么回事儿?”魏广德放下手里的书籍,对着外面的书吏喊道。翰林院一贯都是很安静的,可不会无缘无故闹出这么大动静。魏广德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茶杯都没放下卢布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说道:“魏大人,刚才尹掌院让院里人都去藏查阅古籍,寻找关于灵芝的记载。”魏广德闻言皱眉,放下手中茶杯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了?”“我出院门就遇到来传话的人。”卢布连忙解释道。“谁要查灵芝的记载啊?”魏广德漫不经心的问道。“礼部吴山吴尚书传过来的话,听说好像是皇上问起吴尚书关于灵芝的事儿。”卢布在听闻消息的时候也是奇怪,好奇下多问了一句,没想到魏广德也和他一样问起这话。听到卢布说道是可能是皇帝问话,也就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大动静了。吴山怕不止让礼部动起来,连带着翰林院也要帮忙,毕竟这里的藏书可是很多的。“大人,我们还是收拾下去藏那边吧。”卢布看魏广德坐在那里没有动的意思,急忙出声提醒道。“嗯,你说的有道理。”魏广德点点头笑道。魏广德并不好奇嘉靖皇帝忽然问起灵芝的事儿,就算是在他的前世,那可是一个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可依旧有许多人被林芝身上神秘色彩所欺骗。是的,在后世林芝成分已经被分析透彻的情况下,依旧有不少人视其为灵药仙草,地位盖过人参,自然也少不了打着灵芝旗号的各种保健品出售。至于在大明朝......想多了,魏广德知道自己不能拖太长时间不过去,毕竟这事可能涉及到皇帝,还是表现积极一点好。在藏里呆了一上午的时间,书找出来不少,不过还要筛选下再汇总起来送过去。在这段时间里,魏广德也打听清楚了,还真是皇帝在问灵芝,显然又是得到了什么药方,真是要用灵芝入药了。嘉靖皇帝就是这点不好,修道修的入魔了,吃药吃上瘾了。实际上嘉靖皇帝修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据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全靠安陆附近一个道观的道士给他调理身体。他父亲对道家也是很热衷的,自然也带动了年幼的朱厚熜。最初当皇帝那些年,他还把大部分时间用到朝政上,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暂时被压制的修道的心又重新活络起来。在坐稳皇位后,他就开始痴迷道家修炼。至于林芝这个东西,据《神农本草经》记载,灵芝位列“上品”,“扶正固本,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魏广德知道,林芝扶正固本这个倒是被中医认可了,至于久食,轻身不老就没人信了。根本不可能的事儿。下午,魏广德又去帮着把找来的书籍归类整理,忙得不可开交。好容易熬到下值,事儿肯定是没做完,也只能等明天继续。魏广德离开了翰林院,因为他现在的宅子距离衙署实在是太近了,所以现在他已经不让李三驾车过来接他,而是下值后,如果没有同僚的酒局,他就晃晃悠悠步行回去。当然,张吉和李三等护卫肯定是跟在他身后的。离开翰林院转个弯,魏广德就听到前面有人嚎啕大哭的声音,嘴里还在不住咒骂着什么。魏广德也不以为意,那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工作、生活遇到不顺就要大哭大闹,发泄出来就好了。也只有无欲无求的人才会想得开,不会这样。只是在这个地方哭闹,也没见番子或是巡城的衙役军卒把人撵走,这里附近的房舍可都是朝廷的官衙,影响多不好。现在又正值下值的时间,没多久必然会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不过对于魏广德来说,这些和他关系不大,所以依旧继续往前走,转过弯前面就是所谓的“高宅大院”了,周围住的都是在朝廷里当值的官员。转到街角,转完,果然就看见路边一个看不清年龄的男子在那里哭泣,身旁两个番子正在把人往外拽,显然是想把他拉出南熏坊的地界。这里达官贵人太多,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老爷,放开我,呜呜呜.......我要伸冤的......你们不能这样啊......该死的苍天啊,你睁睁眼吧,这些狗官......”魏广德不自觉往那里瞟了眼,特么的骂谁呢?现在这里,除了他一身官衣外,貌似就没官员了。至于那两个番子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东厂是很接近皇权,可那也得看是跟着哪个皇帝。现在的嘉靖皇帝可是对太监并不怎么待见,厂卫厂卫,现在是锦衣卫压住东厂的时代了,连带着他们这些从锦衣卫被选派到东厂去的人,其实都是在锦衣卫内部争斗失败的一方,自然没什么东厂架子。看到魏广德的官衣,两个番子连忙陪笑着看看魏广德,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动作也开始粗暴起来,连踢带拽的把人往外弄。“人命关天,你们还有良心吗......呜呜呜.......我的女儿死的好惨......”对于这样的人,魏广德兴趣不大,可是听到他嘴里说出女儿死得好惨的话来,女儿?魏广德明白了,肯定是京城哪家纨绔惹出来的祸事,不过也是怪了,你不去顺天府告状跑这里来做什么。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要是顺天府敢管,估计也没这事儿了。大明朝在明太祖朱元章时期就设立了登闻鼓,并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一开始还算执行到位,对官员的监督作用很大,可是到明宣德年间,一位官员曾上奏取消登闻鼓,宣德皇帝以其为祖上所设未肯,但登闻鼓后来多流于形式。现在,登闻鼓还在皇城外面,可是寻常人能靠近吗?轻轻摇头,魏广德也只能在内心里可怜这个女子。他前进的道路需要从拉扯中的三个人旁边过,不过魏广德未来不沾惹是非,选择从街道另一边走,离他们远点。走近了,魏广德注意到这人身上的衣服似乎还是有些讲究的,不像普通老百姓,只是已经邋遢脏乱不堪,显然是吃了许多苦头的,满脸污渍神情憔悴。看着确实可怜。这里不是京城的商业区,来往行人不多,番子应该是把这人从官署区拖到这里来的,走大街的话必然会引来无数百姓围观,会引来麻烦。显然,这些番子对于怎么对付这些明朝上访人员是颇有心得,这条街上只有大户,出入都是乘马坐轿,像魏广德这样走在路上的还真没几个。或许是看到魏广德一身官衣,身后又有几人随从,虽然没有车架可是依旧是个官呐。那个被拖拽的男子在魏广德从街对面经过的时候,经过计算得出现在是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刻,勐地用力踢倒一个番子,把另一个番子一把推开,调转方向就冲向魏广德。这一幕发生的很快,李三等护卫之前看着两个番子控制了那个男子也只当看笑话,浑不在意,这突然的变化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眼角余光看到那男子扑来,魏广德身手敏捷往旁边一跳,躲了开去,只是那男子冲的急了,脚下拌蒜一头扑倒在他刚才站的地方。这是明朝版碰瓷?上辈子这样的短视频看得多了,魏广德第一反应不是看人伤没伤到,而是想到了碰瓷。这时候,两个番子已经扑上去,压住那男子一顿拳打脚踢。“啊.....啊......我和你们拼了.....”男子嘴上叫骂,身体不住翻动想要爬起来,但是被人压着却是起不了身,只能单方面挨打。“狗官,不得好死.....啊.....”或许是看到魏广德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那男子终于侧头看着魏广德,怒目圆睁,嘴里开始咒骂起来。魏广德跳到一边后没有挪脚,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从刚才来看,这是想来官衙里告状的,顺天府八成不敢管。自己能管吗?不能啊,我就是个翰林院的,管谁?魏广德虽然心里很可怜这人,可自己没能力替天行道啊。清流浊流,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魏广德从没把自己看成清流,也不想成为浊流。“有冤去顺天府或者都察院,别的衙门不会管你。”魏广德悠悠开口说道。“你们都是狗官,都不敢为民做主,你们要遭报应.....啊.....”魏广德的话,男子只是咒骂不断。出门没看黄历啊,魏广德心里感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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