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1050消息泄露</p>
张居正说的山东事和黄白册，魏广德自然是知道。</p>
当初山东事的处理，魏广德还在礼部，说不上话，但也有人来找过他说这事儿。</p>
他也通过陈以勤，在内阁表达了反对的意思。</p>
那是隆庆元年，还是户部尚书的葛守礼以“直隶山东等处土旷民贫，流移日众，而有司变法乱常，起科太重，征派不匀。新法不论户之等则，只论田之多寡，致使百姓放弃田土，以避差役。</p>
黄河以南，太行山东西，土地贫瘠正赋已无力交纳，岂能再加以重役”的理由，反对在北方推行一条鞭法。</p>
特别是葛守礼看到一条鞭法的一些缺陷，提出“工匠因没有土地而免差。富商大贾虽多有资财亦因无田而免役。致使衣不遮体、终岁辛劳的农民独受其困。”</p>
另外就是对地方官吏办事不同，葛守礼也是非常看不惯，在奏疏中直言“不论仓口，不开石数，只开每亩该银若干，致使吏书因缘为奸，增减洒派，弊端百出。”</p>
因为一条鞭法存在的种种弊端，所以葛守礼是旗帜鲜明站在维持旧法之上，指出“国初征纳钱粮，户部开定仓库名目和石数价值，小民照仓上纳，完欠之数然，其法甚便。”</p>
这事儿，魏广德当然清楚，虽然在后来他入阁以后，在江西地方请托之下，内阁批准了在江西试行一条鞭法，但其中弊端，他也是看在眼里。</p>
本质上，如果执行一条鞭法之外能够开征商税，大明朝的税法就算完美了。</p>
只可惜，这两条都被朱元璋给预定了，虽然并没有定死，朱元璋也是留了口子，允许后代帝王视情况斟酌，便宜行事。</p>
可是后面的话被文官集团选择性忽略，认定朱元璋定下来的东西就是祖制，不容更改。</p>
至于南京湖广道试监察御史陈堂所奏黄册、白册，魏广德当然知道，官场公开的秘密。</p>
朝廷征粮征税是按照黄册分摊赋税，而地方官府执行时不时按照黄册进行，因为猫腻就出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私底下还编制白册。</p>
征钱粮，编徭役，有司都以白册为重。</p>
陈堂只是向朝廷陈述了事实，但也没敢说用白册替代黄册的话。</p>
这篇奏疏递上来的时候，魏广德还没回朝，不过回来后他也听说了此事，还找出奏疏看了看。</p>
“叔大兄，你是想借着这次机会，重新编制黄册？”</p>
魏广德试探着问道。</p>
“沿袭至今，奸吏那移，豪强影射，弊病不可胜数。</p>
黄册掌握在里胥手中，任其增减，钱粮完欠，差役轻重，户口消长，皆与事实不符。</p>
若是朝廷依仗现有黄册布置行事，难免出现差池。</p>
如今考成法已经推行，我欲在此之后，重新编制黄册和清丈天下田亩。</p>
洪武朝时期，天下纳赋田亩尚有八百余万亩，何以至今只剩四百余万不到五百万之数。</p>
朝廷亏空，还不是被下面胥吏贪了去，想想为之骇然。”</p>
张居正也不藏着掖着，魏广德都敢提出大概钱法，在内阁里，他难道还不敢说出现今大明朝廷上下存在的种种弊端。</p>
魏广德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一旁满脸骇然之色的吕调阳。</p>
张居正也注意到魏广德的目光，随即也看了过去。</p>
吕调阳在二人目光注视下，难免感觉不舒服。</p>
朝廷的大事儿，基本上就是你们两个在商议施行，难道还想让我来做这个出头鸟。</p>
吕调阳心里委屈，他在内阁就是个象征意义的存在，干最多的活儿，掌最少的权，特么的，这两人还想利用他。</p>
吕调阳装作思索状，也不说话。</p>
魏广德不接张居正的话，那是因为此事牵扯有点大，说事关天下也不为过。</p>
看都魏广德和吕调阳都不接茬儿，张居正只好继续说道：“我记得当初葛御史提出一条鞭法在北方所困还是很有见地。</p>
朝廷要推行全国，就不得不掌握真实数额，北方田亩、人口事关重大。</p>
若按现有黄册，怕是真会闹出大乱也未定。”</p>
“北方重人口，南方重田亩，先借着南直隶歙县的事儿，把会典中所载赋役清查一遍也好。”</p>
这次魏广德接话了，再不接就成张居正的独角戏了，吕调阳摆明了不想掺和这事儿。</p>
“让户部问一下？”</p>
张居正说道。</p>
“问问吧，看看后续是否.”</p>
说道这里，魏广德愣了愣，此事没有后话，那说明其实已经不了了之。</p>
加之大明本就是流官，前几年的官员还在不在任上都说不清楚。</p>
“户部下文催问，让殷尚书盯住了。</p>
下面那边，我感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利用此事影射殷尚书，阻止南直隶的一条鞭法试行。</p>
人家既然都出手了，还把事儿给拖下来，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了解了。”</p>
魏广德说道。</p>
“那此事直接给户部下条子还是”</p>
张居正说道。</p>
魏广德知道肉戏来了，张居正是想让他或者吕调阳来出头，不过吕调阳不想牵扯进去，他也不想。</p>
略做思考就说道：“下条子让户部自查这些年拖延的文书，由户部自己行文上报吧。”</p>
既然南京报过，户部就有留档，下文追问都没有结果报上来，按照考成法自然是要尽快了结的。</p>
让他们自查，不失为重新翻起此事的妙棋。</p>
上报，自然是用奏疏送进宫里，到时候御笔朱批，就更有约束力了，徽州府也没有办法继续拖延不办。</p>
听到魏广德给出这么个主意，张居正只思考片刻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事儿。</p>
至于下条子还是找人带话，魏广德就不管了，张居正有的是办法把消息传到王国光耳朵里。</p>
随后几日，户部和工部都在紧锣密鼓筹备新钱法的政策条目，而魏广德起草《革新钱法》奏疏也已经送到两宫太后和小皇帝朱翊钧手中。</p>
慈庆宫里，李太后看完奏疏就对送过来的冯保问道：“民间用银称重，其实也很方便，为何内阁还要想铸造银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