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日，朱由检在文华殿召见毕自严、董其昌，阁臣九卿一同与会。</p>
这个变化，内阁大学士和九卿或许觉得没有什么，他们参加常参会议已经有些习惯了。</p>
但是刚刚进京的毕自严、董其昌，却明显感觉到，这件事相比之前的改变。</p>
两人明确认识到，京中传言的九卿地位提高，并非只是空话。大学士和九卿在当今皇帝眼中，是一样的地位。</p>
这个发现，董其昌觉得没什么，他今年七十三岁了，精力早已不济，早就不抱升官做事的期望。来到京城是因为皇帝把袁可立起复，他要给老朋友支持。</p>
毕自严却心中振奋，知道自己将来很可能成为户部尚书，成为朝堂重臣。</p>
这种不同的心境，也和皇帝对他们的态度有关。</p>
朱由检对董其昌很是礼遇，先是正式任命他担任吏部右侍郎，委任为逆案审判委员会委员，负责审判逆党。</p>
又以他的字好，任命他担任日讲官，教授自己书法。</p>
总之，在明面上很是礼遇，实权却没有多少，明显不够重视。</p>
就连理论上应该由吏部侍郎负责的专督考课磨勘，都没有正式委任。</p>
对毕自严就不一样了，先是正式任命他担任户部左侍郎，又让他在户部右侍郎翟凤、专督军饷侍郎李起元、专督钱法侍郎董应举进京前，负责相关事务――</p>
可以说是把他实际上当成户部尚书，把户部的事情，完全交给他办。</p>
旁边署理户部尚书的郭允厚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有些黯然。户部尚书这个九卿职位，他如何不想当下去。但是对大明的财政状况，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退位让贤，从户部尚书上离任。</p>
好在皇帝理解他的难处，没有过多苛责。让他担任专督仓场侍郎，明显还要使用。</p>
只是由户部尚书降为侍郎，郭允厚觉得实在有点尴尬，感觉有些难以面对以前的下属官员。想提出换个部门，却又怕触怒皇帝――</p>
能够继续任职已是开恩，他还想挑挑拣拣，那是什么道理？</p>
不知道郭允厚的心事，朱由检让他介绍当前大明的财政状况，询问毕自严有什么办法。</p>
毕自严知道皇帝用自己的目的，进京的路上就一直思考这件事。听到郭允厚的介绍后，立刻就上陈道：</p>
“臣以为理财之要，在于收支平衡。”</p>
“正供不足，取之加派；加派不足，取之捐助，又取之优免、工食等项。”</p>
“长期如此，必然积弊丛生。”</p>
朱由检抚掌赞叹，感觉说到了心里。</p>
财政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收支平衡吗？</p>
正税收不上来，附加税定得再多也是白搭。而且向能收税的地方加税，那是在杀鸡取卵、竭泽而渔。</p>
理财的基础，就是要把税收上来。不能让地方肆意拖欠，不给朝廷缴税。</p>
但是在传统上，催收租税又被视为恶政，不被文官提倡。</p>
万历年间的南京户部尚书张孟男曾说：“臣以催科为职，臣得其职，而民病矣。”</p>
曾经担任县令的公安派文人江盈科，还写过《催科》一文，开头就说：“为令之难，难于催科。催科与抚字，往往相妨，不能相济。”</p>
官员都是这个认识，地方拖欠税收，那就更是常事。甚至他们都不会受到惩罚，而是会有贤名。</p>
例如江盈科，常因催科不力而遭“长官詈骂”，但是在担任县令期间，却是贤名远播。后来升任吏部主事，被揭发“征赋不及格”后，也只是改任大理寺正。之后还升任户部员外郎，担任理财官员。</p>try{ggauto();} catch(ex){}
这样一个风气和制度下，哪个官员会尽力催科、满额收缴赋税？</p>